“所以崔大人，求求您別寫了，就留下吧，陛下都給您旨意了，留下來吧！”

  “隻要您留下，我們勢必會好好聽您的話，求求您了！”

  說著說著，又開始痛哭起來，興許是場麵太過直擊人心，以至於崔家一眾親眷也忍不住在門外抽泣起來。

  唯有崔徠一人懵逼的站在原地，總覺得這氣氛，仿佛有些詭異……

  “這都是什麽事啊！”

  崔徠恨恨的罵了一句，糟心的道：“你們都給我起來！好歹是朝中任職之人，身上擔著蒲州百姓的前途未來，跪在地上哭算什麽樣子！”

  胡為進麵上閃過喜色：“崔大人，那您留下嗎？”

  “……”崔徠氣的頭暈腦脹的，可仔細想想，如果這群人當真能改了從前那些臭毛病，自己就算留下來，似乎也未嚐不可，隻可惜，如果這樣做了，那他的逍遙夢就又要沒了。

  一聲歎息之後，崔徠無可奈何的道：“隻要你們不再如從前那般肆意妄為，那本官就不上表請辭了。”

  話音落下，書房內氣氛頓時變得歡快起來，原本的痛哭聲也在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可還沒等他們真的高興起來，崔徠倒是想起方才聖旨上寫的內容，正色道：“陛下給予本官自行責罰涉事官員，無論賞罰處置，都不必上奏了，既然如此，那……正好你們都在，咱們就好好清算吧。”

  剛剛發出的笑聲戛然而止。

  崔徠頓時有種格外有趣的感覺，忽然笑眯眯的，陰惻惻的道：“怎麽？你們有意見？”

  “……”

  胡為進等人木然的看著崔徠，他們忽然覺得，這個時候……裝死能不能行……

  ……

  褚彥甫在楊家吃了閉門羹，知道楊晨不在家而是在長安時，又急匆匆的趕回來了，可他才一進城門，就發覺街上氣氛有些不對。

  雖說街上依舊人流不斷，可明顯的多了些許軍中之人，金吾衛的尚且不算，刑部和京兆尹的人，竟然也出來了。

  褚彥甫小心肝砰砰跳著，趕馬的小廝也不敢太放肆了，隻能在街上慢慢的走。

  路邊有不少人在議論方才發生的事情，因為這慢吞吞的走了一路，褚彥甫也把事情來龍去脈聽清楚了。

  “大少爺，我們快點回去吧，那幫劫囚的人還在長安城裏混跡，說不定就會凶性大發殺人，到時候可就危險了，大少爺，咱們回去吧……”小廝嚇得瑟瑟發抖。

  褚彥甫氣的一巴掌拍他腦門上：“沒出息的狗東西，街上全是官府的人，他們這會恐怕是躲在角落裏不敢喘氣呢，你怕個鬼！趕馬！去找楊公爺！”

  小廝臉色一白，還想再掙紮一下，褚彥甫一個眼神瞪過來，嚇得脖子一縮，隻能老老實實的趕著馬車走。

  因為有許多官差來回走動的緣故，不少小販都收了攤位早早結束，生怕在這個節骨眼上碰上什麽倒黴的事情。

  馬車穿梭在人群中，褚彥甫猜測著楊晨會在哪，正想著，忽然身後一沉，差點沒讓他從車廂前滾到車廂後。

  “別說話！”一道聲音忽然傳了過來。

  褚彥甫渾身一凜，聽出來是個女人，等到他僵硬著轉動脖子朝身後看去，就看見一個臉色慘白的女人在身後。

  “鬼……鬼……”

  “閉嘴！你要是敢出聲，我現在就送你去見閻王！”

  褚彥甫渾身繃直，見狀隻覺得喉嚨裏像是堵了什麽東西一般，硬是連呼吸聲都好似不見了。

  跳上馬車的人是潘靈犀，剛才她還和潘臨他們在一起藏在某個院子裏，可卻被巡邏的京兆尹官差發現，人員混雜的時候，她趁著別人不注意就跑了出來，卻不想身上的蠱毒越發厲害，險些讓她上不了這輛馬車。

  她身上還穿著髒兮兮的囚服，麵上也並未有絲毫的遮掩，光看她這副憔悴的模樣，褚彥甫便知道自己倒黴了。

  這是逃跑的女囚啊！

  竟然……竟然上了他的馬車，還真是倒黴到家了。

  在外麵趕馬的小廝對車廂裏發生的事情毫無察覺，他正按照方才褚彥甫說的方向一路趕馬，可眼見就要到岔路口了，小廝忙問道：“大少爺，往左還是往右啊……”

  褚彥甫心道，你他娘的往京兆尹府去行不行啊！

  潘靈犀淩厲的眼神掃射過去，壓低聲音道：“出城去！”

  褚彥甫汗顏，緊張的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張張嘴，十分委屈的道：“可……可我剛從城外回來啊……”

  潘靈犀猛地抽出一把短匕首，抵在他脖子上，輕輕往前一送便拉出一道細細的血痕。

  她雖然沒說話，但是褚彥甫知道她什麽意思，嚇得聲音都抖了：“掉頭掉頭！往城外去！”

  駕馬小廝一愣，狐疑的道：“大少爺，楊公爺在城裏啊，咱們還出去幹什麽？”

  “讓你掉頭就掉頭，你哪這麽多廢話！”

  小廝嚇得身子一抖，拉緊了馬韁後後話不說掉頭出城。

  聽到車輪滾動的越發快，潘靈犀將匕首收起，靠在車廂上艱難的呼吸著。

  褚彥甫在距離她最遠的地方僵著，眼看出了城門，心跳的越來越快了。

  潘靈犀看他一眼：“好了，就在這裏……”

  “褚彥甫！你給我下來！”一道怒吼聲穿透耳膜，振聾發聵的從外麵傳進來。

  褚彥甫渾身一顫。

  “我……是我爹……”

  眼神直勾勾的看著潘靈犀，像是在解釋。

  車外的褚遂良正氣呼呼的站在那裏，他是和友人一道約好去城郊漫步閑聊的，又在此處河邊垂釣，不想老遠就看見自家馬車朝這裏過來，一想到褚彥甫竟然又不在家好好看書出門不知道來做什麽，當即怒從心起。

  潘靈犀索性一咬牙，從車窗裏飛身而出。

  褚遂良正在氣頭上，忽然看到一道身影出現，愣了一下，隨即他兒子就大叫著從車上跳了下來。

  “爹！那是被劫走的女囚！”

  這聲音一出，原本跟隨褚遂良出來的護院便都紛紛撲了上去，一個個年輕力壯的男子對付受傷的潘靈犀，根本不費吹灰之力，不消片刻便將人製住了。

  褚彥甫眼睛裏冒著光亮，激動的道：“這下成了！哈哈哈哈！”

  能去換畫了！

  褚遂良尚且未反應過來，等回過神，褚彥甫已經在指揮護院將潘靈犀捆起來，全然沒有方才在馬車裏害怕的模樣。

  “爹，這人可是死囚，兒子將人抓到了，是不是給咱們褚家掙臉了！”

  褚遂良皺了皺眉頭，看了眼將潘靈犀死死鉗製住的護院。

  這兒子怎麽這麽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