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東西到他手裏，哪裏有再賣出去的道理。

  他楊晨是誰，是缺那幾百兩銀子的人嗎？

  褚彥衝的臉色在聽到這兩個字後逐漸由紅變白，最後不可置信的看著楊晨。

  “公爺，那畫乃是家父的珍愛，您……您能不能通融一二……”

  楊晨不耐煩的道：“說了不賣就是不賣，那畫是我正經買來的，憑什麽你說要買我就要賣，再說了，這是你爹的珍愛，也是我的珍愛啊！”

  楊晨一番言論，讓褚彥衝感覺喉嚨口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般。

  楊晨眯了眯眼，似乎不想再跟他說話：“那什麽，我要去睡覺了，你們自便啊，不過先說好，要打架要吵架的，出去吵，別吵到我。”

  楊晨晃晃悠悠的走了，褚彥甫瞅準時機，也跑下山了，唯獨褚彥衝，像是受到了天大的打擊一般，身後的小廝也有些被嚇到了，忙走上前扶著他。

  “二少爺，你沒事吧？”

  “我……”褚彥衝腦袋有些暈乎乎的，他怎麽也沒想到楊晨竟然如此強橫，怎麽也不肯將畫還給他們。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說的有道理啊！

  那畫是他正經買來的，憑什麽別人說要買，他就一定要賣啊……

  褚彥衝已經能想象到自己爹氣的吐血的模樣了，又似乎因為方才跟褚彥甫糾纏耗費了力氣，此時眼前有些發黑了，最後竟然眼睛一閉，昏過去了。

  扶著褚彥衝的小廝嚇得臉色發白，手足無措，口裏連連喊了好幾聲二少爺，但是褚彥衝都沒醒過來。

  阿六和劉謙聽到聲音第一時間出來了，見是褚彥衝暈過去，雙雙皺了皺眉，卻還是收拾了一間屋子給他躺下休息，又找大夫把了脈抓了藥，這才算了事。

  褚家小廝沒什麽主見，看看床上的褚彥衝，再想想已經下山不知道去哪了的褚彥甫，一雙黑漆漆眼睛裏霧氣蒙蒙的，顯然是急死了。

  褚彥衝是在一個時辰後轉醒的，阿六正好將藥端過來，二話不說給他灌了下去，苦的褚彥衝嗆得眼淚直流，不過好在他知道阿六是為了他好，便強撐著道了謝。

  小廝見他醒過來，激動的雙手發抖：“二少爺，你嚇死小的了……”

  褚彥衝擺擺手，馬上道：“你回去，告訴爹這裏的事情。”

  那洛神賦圖，單靠他顯然是要不回來了。

  褚彥衝很明白自己父親對字畫的喜愛程度，那洛神賦圖是他最為珍愛的藏品，不拿回去，定然不會放棄的，與其在這裏任由褚彥甫胡鬧，還不如一並來了，將畫贖回，也將人帶回去。

  褚彥衝其實也沒多大把握，畢竟楊晨的身份擺在那裏，自己爹過來也不知道能不能賣得動這個麵子。

  小廝很快就下山了。

  褚彥衝心裏打著鼓，不知道自己這樣做究竟對不對，不過眼下他也管不了那麽多了，這麽多年，他還是頭一次被氣的暈過了！

  不管了！

  ……

  褚府，褚遂良的臉色已經難看至極，他眼前站著的這個小廝便是早上駕馬狂奔回來的報告消息的。

  小廝戰戰兢兢的，為了說明自己說的乃是實話，更是將臉上被劉謙揍的傷露出來。

  “老爺，那山上的人實在凶狠，二少爺和小的都被揍了……”

  褚遂良砰的一聲拍在桌案上，案頭上的筆洗都晃了一晃，可見用力之大。

  掌心隱隱傳來痛意，可褚遂良更氣的，是楊晨！

  一開始，褚遂良對楊晨的怒氣還停留在忽悠了他的大兒子，不過這也算不得一樁多麽厲害的事情，畢竟那兒子也不是個好東西。

  可後來，他最喜愛的畫被不孝子偷了，現在，就連他的小兒子都被他的人給打了，這幾乎是將巴掌呼到他臉上，並且惡狠狠的打了一巴掌下去！

  褚遂良悶悶的生著氣，臉上的顏色實在不好看，小廝垂著頭，大氣也不敢出，直到褚遂良讓他下去，才如釋重負般悄悄走了。

  管家憂心忡忡的道：“老爺，您沒事吧？”

  褚遂良微微閉了眼，將心中的怒氣壓下些許。

  “唐國公在朝中的風評素來極端，與我卻也沒有過節，隻是他此番行事太過乖張了……我身為朝臣，自有上書糾察之職。”

  管家不動神色的微微頷首。

  老爺這意思，就是要上告陛下了，好在褚家出身清白，在朝中也還算站得住腳跟，而且那些禦史台的人，除卻新進禦史，大多都是曾對唐國公十分不滿之人，雖說已經偃旗息鼓許久，但是那怨氣也不是說散就散的，隻是迫於形勢不得已而為之，若是真的想要做什麽，也不是不可以的。

  褚遂良自認是個純臣，與同僚之交也隻是正常範圍，但是這一次，他卻動了聯合彈劾上表的念頭。

  可想要上奏，卻也不能說是因為楊晨他忽悠了自己兒子，還讓手下人揍了自己的兒子，畢竟這怎麽聽也是小事，隻是私怨，若是單單因為這樣就上告，顯得自己小肚雞腸沒有容人之量，可要是不給楊晨一點教訓，褚遂良又氣不過。

  “若要上奏，須得尋出一兩件事來才可。”褚遂良眉頭緊鎖，實在覺得苦惱。

  其實如果是放在之前，楊晨在長安折騰出來的事情可不少，要彈劾他的內容，一抓一大把，可是現在……楊晨已經在雙陽鎮好幾個月，就那麽屁點大的地方，還能折騰出什麽花來？

  而且陛下親自下的聖旨，雙陽鎮由晉王殿下和唐國公做主，因此那雙陽鎮早已是楊晨的天下，他就算在那裏做了什麽，也斷然不會讓人傳出去當做把柄。

  褚遂良覺得有些頭疼，可等從這苦惱之事中出來，他又有些羞恥。

  讀書之人，聖賢門下，怎麽能絞盡腦汁的去想辦法報私仇呢？

  不過這念頭隻是一閃而過，在褚遂良心裏，雖然大兒子不成器，但畢竟是自己兒子，要糟蹋也不是讓別人糟蹋的，更不是能讓別人當做傻子去忽悠的，否則他何以麵對褚家先祖，還有小兒子，小兒子可是很懂事的，平時讀書認字很是勤勉，可就算這樣，竟然也讓楊晨的人打了，他作為父親，若是不討回公道，何以做一個父親！

  褚遂良定了定神，卻是下了主意了。

  管家見他頗為傷神，便道：“老爺，屋中有些冷了，小的給添些炭吧。”

  褚遂良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管家自下去準備了。

  等到兩個小廝提了火盆進來，褚遂良原本無神的眼睛卻是一亮，古怪的道：“這炭怎麽與往常有些不同？”

  不但規整，而且看起來十分的色深，卻是不同尋常。

  管家解釋道：“這是采買才剛收來的，說是街上貨郎在賣，許多人都買了，瞧著不錯便買來試試。”

  褚遂良再看了一眼後便沒興趣了，這等小事自然不值得他上心。

  管家卻是忽然想到什麽，略有些激動的道：“老爺，這炭據說是雙陽鎮賣出來的，賣這炭的人，就是唐國公。”

  褚遂良下意識抬頭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