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褚遂良的臉立刻晴轉陰。

  小廝苦著一張臉：“小的上上下下都找了，二少爺也說不知道大少爺去了，想來……可能是從後門走了……”

  褚遂良嘴角抽了抽，忍著怒氣。

  一想到自己不知道造了什麽孽竟然生出這麽個兒子，便覺得心口鈍鈍的痛。

  良久，褚遂良才擺擺手讓小廝走了。

  才剛一坐下，褚彥衝便過來了。

  “兒子見過爹，大哥可找到了？”

  褚遂良淡淡的道：“沒有，不知道跑哪裏去了！”

  褚彥衝嗯了一聲，有些心不在焉。

  他方才在房裏琢磨過了，雖說大哥經常很不靠譜，也經常幹出些不著調的事情，但是像這次這樣固執的，好像從來沒有過……

  那個楊德基和那個煤，似乎將雙陽鎮這個窮的隻能啃樹皮的鎮子變得不一樣了，可他總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褚彥衝心裏很矛盾，他讀書，知道聖人之言，聖人說，巧言令色，鮮矣仁，而且很明顯，褚彥甫跟仁德二字是絕對沾不上邊的，卻唯獨在說雙陽鎮的時候，眉飛色舞，神采飛揚，似乎世間最神奇最美好的事情就在那裏一樣。

  一開始，褚彥衝隻當他是裝模作樣想誆騙他，但是坐下來仔細一樣，他心裏那顆狐疑的種子就發芽了，而且越想心裏越癢，沒個把時辰的功夫，他心裏的那顆種子已經變成參天大樹了。

  所以……他想去一趟雙陽鎮！

  一來親眼去看看，如果是假的就把褚彥甫抓回來讓他爹揍一頓，二來，他正好能去問褚彥甫要銀子！

  褚遂良道：“過來有何事？”

  一邊說，手就往畫筒裏神去。

  褚彥衝正打算將自己的打算說出來，便聽得褚遂良一道輕輕的疑惑聲，再看去，便發現他爹在刨畫筒。

  “爹，怎麽了？”

  褚遂良眉頭緊皺，手下動作不停，但是他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等到他將畫筒裏的畫全部展開後，臉色一塊青一塊白，最後一臉怒容。

  褚彥衝已經察覺到情況不對勁了，小心翼翼的道：“爹，怎麽了？”

  不知道為何，褚彥衝覺得眼前這場麵有些眼熟，那日他被他大哥騙著去當鋪賣畫的時候，在屋子裏選畫的場景，和現在……有點像……

  褚彥衝心裏升起一個大膽的猜測。

  莫不是褚彥甫他……

  忽然，褚遂良砰的一聲一巴掌拍在案台上，聲音之大嚇得褚彥衝差點栽倒。

  “逆子！逆子！一定是那個逆子幹的好事！氣煞老夫！氣……”

  褚彥衝眼看著褚遂良捂著胸口跌坐下去，驚恐的瞪大雙眼，忙跑上去扶人：“爹！你怎麽了！”

  聽到動靜的小廝忙進來，管家也急匆匆的，一邊叫人去找大夫，一邊過來查看情況。

  褚遂良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虧得他身體強健，否則可能一口氣沒上來就去了，但是一想到那個逆子將自己的寶貝畫給順走了，還是氣的眼前一陣陣的發黑。

  “快！去當鋪！去當鋪！”

  一定要趕在那逆子當畫之前把畫搶回來！

  褚彥衝看到自己老爹這樣，簡直深有同感，不過很快他就想到他爹為什麽這麽氣了。

  “爹，莫不是大哥將洛神賦偷走了？”

  褚彥衝一說出來，管家都傻眼了。

  那可是老爺的寶貝啊！每天回府，必定要欣賞的，且為了不被破損，都不肯掛牆上！

  大少爺好大的膽子啊！

  褚彥衝不說還好，一說，褚遂良的血壓就蹭蹭蹭的往上漲，雙目猩紅，像是要吃人一般。

  這下子，褚彥衝都替自家大哥捏把汗了。

  平時坑坑他這個做弟弟的也就算了，今天竟然喪心病狂的到偷爹的寶貝！

  這是活膩了啊！

  褚府的人已經往當鋪去了，可直到他們將長安所有當鋪，甚至連錢莊也找了，卻都沒找到褚彥甫，那幅畫更是沒有了，所有人都統一口徑，那就是，沒見過啊！

  褚遂良氣的快吐血了。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兒子好不容易聰明一會，卻把這聰明用到他頭上了！

  “雙陽鎮！那逆子一定是往雙陽鎮去了！管家，找人去雙陽鎮！務必要把人給我帶回來！我要……我要狠狠教訓這個逆子！逆子啊！”

  褚遂良此時殺了褚彥甫的心都有了，甚至有些後悔，那逆子剛生下來的是本就長得醜，他怎麽就沒直接掐死了事？

  再仔細想想，那逆子周歲抓鬮的時候，抓的就是一把斧頭，雖說他也不知道是哪個傻缺將斧頭放上去的，而且他也還一度以為自己家中會出個武將，卻不曾想，那是個敗家玩意啊，那斧頭是老天爺在警示他，這兒子將來是會拆家的啊！

  褚遂良氣的癱坐在椅子上，褚彥衝也被氣狠了，便道：“爹！我親自去，我去把大哥叫回來！”

  這番話讓生無可戀的褚遂良緩過了一口氣，看著自己這個小兒子，眼中霧蒙蒙的，竟是有幾分感動，抓著他的手道：“好，好孩子！你去，你趕緊去！”

  褚彥衝渾身熱血翻滾，恨不得現在就立刻飛到雙陽鎮，然後直接將褚彥甫抓回來！

  很快，管家便叫人備好了馬車，褚彥衝帶著兩個小廝便急匆匆的朝雙陽鎮去了。

  一路飛馳，風大的呼呼作響，越往雙陽鎮方向去，路邊景色便越是蕭條，但是在接近雙陽鎮不到十裏的村落，竟然又有些繁華起來，到處都是走來走去的人，且還有許多人挑著擔子，那擔子周邊圍著人，仔細看去，便是賣煤的。

  這些賣煤的是雙陽鎮上的百姓，他們從楊晨手裏進貨，然後拿出去賣，他們供貨的對象乃是尋常百姓，百姓雖然買的不多，但是架不住人數多，因此每天都能賣光。

  而包了一半產量的商會則是供給富戶。

  褚彥衝一開始是怒火翻滾的，但是經過一路，已經冷靜下來不少。對路邊賣煤的貨郎也十分好奇，心裏想著等到了雙陽鎮，他倒是要買些煤來看看，那東西，到底是否真的沒有毒！

  此時的褚彥甫早已到了，他手裏拿著那幅顧愷之的珍品，笑嗬嗬的站在楊晨跟前。

  “公爺，一口價，五百兩！”

  一旁的李治眼皮子一直在抽·動，視線落在那幅畫上，心裏升起一股同情。

  褚侍郎，好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