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晨溜得痛快，等停下來便有些想樂，正扶腰喘著氣，一輛馬車搖搖晃晃的從身邊走過，上頭燈籠上寫了一個大大的程字，楊晨一眼就看出來是程處亮的馬車，當即扯著嗓子喊了兩聲。

  程處亮正眯著眼睛休息，聽到楊晨的聲音掀起車簾，探頭一看果然是他。

  “晨子？你幹什麽呢？”

  “我要去長安，載我一程！”

  不管程處亮同沒同意，楊晨已經跳上來了，好在馬車走的並不快，楊晨落地也穩當。

  “你怎麽一個人出門了？”

  楊晨雙手枕在腦袋後麵，靠在車廂上：“劉謙和阿六都在雙陽鎮上了，其他人我也用不慣，自己一個人也舒坦。”楊晨看向程處亮，總覺得他哪裏有些不一樣了，仔細一看，原來是下巴上續了胡子。

  “我去長安看看有什麽好東西能買的。”程處亮歎了口氣：“窮啊。”

  晉王殿下大婚，要送的東西自然是最好的，可是見鬼的，前不久房遺愛那小子也剛成親，他兜裏的銀子都要被掏光了。

  說掏光有些誇張，但是於程處亮而言，那些都是他好不容易賺來的銀子，流水一般花出去，總是和他程家勤儉節約的理念不大符合。

  尤其是想到自己老爹，自家大哥還要再隨禮，他老程家足足要隨出去三份，心頭的血就滴的更歡暢了。

  馬車朝長安駛去，到了城門內卻停了下來，馬車夫在外麵道：“侯爺，堵住了，好些馬車都在前麵。”

  楊晨嘴角抽了抽，探頭一看果然堵車了，想了想便拉著程處亮下了馬車。

  “你趕馬往城裏來，待會在大槐樹下等著！”程處亮晦氣的搖了搖頭，便跟楊晨一道走了。

  才約莫走了十幾布，便看見京兆尹的人在街上拉扯乞丐，那幾個乞丐聲淚俱下的說著什麽，最紮眼的還是最近的一輛馬車上站著一個人，凶巴巴的罵著。

  “那人是新上任黃門侍郎的兒子，我前不久見過一麵。”程處亮麵露些許不屑，顯然是瞧不上的。

  楊晨對宮裏的官職都沒怎麽注意過，反正不跟他對著幹就行。

  “哪個黃門侍郎？”

  “褚登善，褚遂良，此人寫的一手好書法，頗受陛下賞識，原先還隻是個起居郎，前不久已是黃門侍郎了，他這個兒子倒是不怎麽成器，三兩頭的幹些不著調的事情，仗著自己老爹在陛下麵前有些恩寵，仗勢欺人的事幹的不少。”

  楊晨還處於震驚之中。

  褚遂良可是一個不亞於魏征和長孫無忌的曆史人物，雖說他百年之後蒙冤，神龍年間才被平反，可到底是個能進淩煙閣的大佬。

  楊晨覺得自己八成是飄了，否則這麽會連這麽個大人物都不記得。

  不過現在的褚遂良還沒走上托孤大臣的路，隻是個黃門侍郎，在勳貴如雲的長安城，他兒子敢這麽飄還沒死，也是福大命大。

  像是看出來楊晨在疑惑什麽，程處亮輕笑一聲道：“你別以為他敢去惹咱們這樣的人，頂多也就在路上欺負欺負小老百姓罷了，京兆尹多少要給他老子一點臉麵，一天天的淨給他擦屁股了。”

  楊晨玩味的揚起一抹笑意來：“他叫什麽啊？”

  程處亮想了想，？道：“褚彥甫。”

  楊晨哦了一聲，眼見褚彥甫已經從馬車上跳下來把那幾個乞丐罵的神魂俱裂，楊晨抬腿走了上去。

  “哎！晨子，你幹什麽去？等等我！”

  “敢撞本公子的馬車！今天你不賠銀子來，本公子就讓你去吃牢飯！”

  楊晨啪嗒一下將手掌搭在他肩膀上，那幾個汗涔涔有怒不敢言的衙役頓時眼前一亮，齊齊拱手抱拳：“見過唐國公，見過忠勇侯。”

  褚彥甫顯然被嚇了一大跳，轉過身時臉色都有些發白，等定睛看清楚眼前兩人果然是如假包換的唐國公和忠勇侯之後，頓時慌裏慌張的道：“見過公爺，見過侯爺！”

  程處亮挑了挑眉，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欺淩弱小，屈服權貴，非君子和男子漢所為！

  楊晨卻笑嗬嗬的道：“這位公子有些眼生啊，不知道是哪位府上的？”

  如今的褚遂良跟楊晨相比完全沒什麽看頭，隻是小小四品官，官階跟周言敬差不多，而且最重要的是，周言敬還是他楊晨的學生。

  褚彥甫雖然喜歡幹些紈絝公子哥的勾當，但是在真正有權勢的人麵前，他還是懂的分寸的，當即便道：“家父黃門侍郎褚遂良。”

  “哦，原來如此，原來是褚公子啊，還真是失敬失敬。”楊晨笑眯眯的掠過地上那幾個乞丐，收斂起臉上的笑意看向那幾個衙役，冷聲道，“這怎麽回事？長安主街竟然被堵住了，信不信本公爺去找京兆尹好好收拾你們一頓！”

  那幾個衙役當即嚇了一跳，連連道：“公爺，這不管小的們的事啊……這……是褚公子他……”

  褚彥甫當即眼珠子一瞪：“不是，我是路過的，這幾個乞丐在路中間擋道了，我正準備讓他們去邊上呢，萬一傷著了，可就不好了，嘿嘿……”

  程處亮適時翻了個白眼：“是這樣嗎？我方才怎麽聽著好像有人很囂張啊？”

  褚彥甫背後生出一層冷汗，喉嚨幹疼起來，訕訕的道：“侯爺可能是聽錯了，聽錯了……”

  “行了，別在這裏堵著了，你們幾個要飯就去別的地方要，別再鬧出事了。”楊晨擺擺手讓幾個乞丐走人，那些乞丐感激涕零的便跑了，生怕自己走得慢些，就要被褚彥甫抓進牢裏去了。

  乞丐走了，衙役們見沒事也都紛紛散去。

  “褚公子，正巧我們要去摘星樓吃酒，你要不要一道去啊？”

  一旁的程處亮一頭霧水。

  他們什麽時候要去吃酒了？他來長安不是去消遣的，他是去消費的啊！

  他還要買東西呢！

  那廂褚彥甫已經激動的應下了，程處亮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被楊晨拉著走了。

  半道上，程處亮壓低聲音問他：“你跟那小子有什麽好喝的？”

  楊晨意味深長的看他一眼：“做人眼光要長遠。”

  程處亮不知道他說的長遠是指什麽，反正他兜裏的銀子肯定是不會長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