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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州一號在海上漂泊，不遠處的海麵上有無數道竹筏在隨波逐流，一群光著上半身手裏拿著魚叉的漢子跪在竹筏上，眼睛死死的盯著蔚藍色的海麵。

  出海幾日捕撈上的海魚已經足夠他們度過一個冬天了，但趕在霧氣徹底消散之前，他們還有最後一波捕魚的機會，所以無論是渾身赤裸的男人，還是僅裹著一張破腰布的女人，此刻都全神貫注的盯著水麵，隨時準備刺下手中的魚叉。

  “今天的收成不錯，這個冬天應該不會有人餓死了。”為首的男人低聲說了一句。

  “就算沒有人餓死，那也總會有人凍死的，島上每天都在死人，老人和小孩最為脆弱，如果我們再搶劫不到任何商船的話，可能連魚叉都做不出來了。”

  一個渾身隻裹著一張破布的幹瘦女人激動說道，作為這群海盜裏唯一的女人，她的待遇已經算好的了，但日子依舊過的慘不忍睹。

  “勞裏，別說這些喪氣的話，就算日子再苦咱們也可以熬過去的，放心好了，這些天路過這裏的商船越來越多了，雖然那些巨無霸的大船無法劫持，就像這海裏時常出現的鯊魚，但鯊魚捕食獵物之後，總會有更多的小魚跟著過來，那些都是我們可以下手的目標，相信我吧，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那名為勞拉的女子紅著眼睛搖頭說道：“我不想再看到我們的孩子凍死在寒風中，也不想以後還過著這樣提心吊膽的日子，過完這個冬天我們離開這裏吧，漂洋過海去一個沒有人的地方，我們生一群孩子，好不好？”

  那男子伸手擦去她臉上的淚水，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笑：“好，我答應你。”

  ……

  房遺愛收拾包裹下了山，楊晨和李治幾個去送了他，還有一幫孩子，跟屁蟲似得跟在後頭。

  “師父，殿下，等我完婚了便再回來上課，你們不用太想我。”

  李治臉色變了變，皺眉道：“你新婚自然是要在長安裏多待一段時間，哪裏棄了新娘子自己回來的道理。”

  李治不開心自然是理所應當的，畢竟高陽是他姐姐，房遺愛成婚後就是他姐夫了，姐夫要是拋棄了他姐姐到別的地方去，他這個做弟弟的自然會抱不平，但是因為高陽和辯機滿城風雨的流言，李治也沒什麽底氣去要求房遺愛，隻能想著讓他靠男人的責任能承擔起這件事的後果來。

  雖說有些道德綁架，但是在這個皇權至上的年代，能隻有單純的道德綁架其實也算是一種幸事。

  房遺愛神色懨懨的走了，倒是平安極其舍不得的樣子，臨走前從懷裏掏出自己辛辛苦苦抄的書本來，咿咿呀呀的道：“房哥哥，多虧了你平安才能出來放風一會，這本是我昨兒辛苦抄的書，你帶回去，不要忘了平安就好。”

  房遺愛將本子塞到懷裏，麵上揚起一抹笑意來，總算覺得心裏舒坦了些，等馬車晃晃悠悠朝雙陽鎮外麵駛去的時候，車簾子才慢悠悠的被放下來。

  楊晨深深看了眼那輛馬車，扭頭問李治什麽時候回去。

  李治卻擺擺手道：“父皇那邊我已經去表態過了，我不必回去，等到半月後再一道走。”

  李治說的半月後正是他大婚的日子，屆時太原王氏的女兒就會嫁過來，楊晨已經忘了那女人叫什麽，不過想想以後日子大概不會太難過吧，畢竟如今的小武還跟李崇義在外頭忙碌，往後也應當沒有被冤枉的王皇後了。

  不過蕭淑妃也不是個好惹的角色，這麽一想，這個半月後要嫁過來的女人，應該還是有點艱難坎坷的。

  說到底，嫁給皇家的女人沒幾個是幸福的，一想到當初李世民給楊家的允諾，楊晨便忍不住歎一口氣來。

  房遺愛走了，山上的學堂卻未散去，章蒙自告奮勇的接了班，這下山下的事情楊晨也不得不插手了。

  長安以北之地遭了天災，陸陸續續有不少人朝長安去，一路上流民都很可憐，破衣爛衫且饑腸轆轆，等人到雙陽鎮的時候，大概已經餓死一大半了。

  那邊是山體滑波造成泥石流，把山裏十來個村子都淹了，沒的吃沒的住，一時之間哀嚎遍野，百姓選擇出逃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楊晨放了何間出去，讓他登記一下有多少流民進入雙陽鎮。

  街道兩旁不知何時多了好些人坐著，他們大多麵黃肌瘦，看著路上小兒手裏的糖葫蘆便雙眼冒精光，更甚者會動手去搶路邊攤的饅頭吃，秩序在一定時間內出現了混亂，不過很快就被劉謙威風凜凜的鎮壓下去了。

  楊晨掃了眼邊上已經喘氣快喘不勻的老頭：“那邊過來的流民有五十幾個。其他的都散落在各處了，人數倒也不多，不過在路上死了大半著實可惜，那地方官也不知道怎麽上的位。”

  在這個時代每天都有人餓死，每時都有流民出現，因為小小的災禍而背井離鄉的更不在少數，天災帶來的傷害，往往需要大自然自己去修複，而這個修複的過程是漫長的，沒幾個人願意等下去，離開原來的家鄉是他們唯一的選擇，最多在幾年或十幾年之後，他們的兒孫再回到原來的地方去。

  狄仁傑道：“公爺，這些流民有些已經朝長安去了，好在人數不多，京兆尹應該能安置妥帖。”

  楊晨卻搖搖頭道：“流民人數不多，京兆尹才懶得管，長安城那麽多人，他是不會在乎多幾個要飯的叫花子的。”

  狄仁傑沉默了，不知道在考量什麽，半晌道：“那我們應該怎麽辦？”

  楊晨笑道：“雙陽鎮最缺的就是人，來了人自然要留下，也省得他們去長安影響市容。”

  狄仁傑被楊晨的一番說辭逗得笑了起來，什麽影響市容，隻不過是想弄個借口把人留下而已。

  他不認為堂堂唐國公會眼饞幾個流民的勞動力，想來也隻是想為他們尋個安置之所而已。

  不過既然楊晨找了這麽個理由，狄仁傑便順著道：“嗯，好主意，一舉兩得，不過主要還是雙陽鎮占便宜啊。”

  楊晨含笑和他對視一眼，眼中情緒不明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