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晨突然間發現，自己身邊的徒弟學子們太能幹也不是一件好事，比如現在，他就很無聊，實在是無聊啊。

  狄仁傑在外麵管著大棚，李治和章蒙還沒回來，劉謙就更不用說了，影子都沒有，身邊隻有一個阿六，而且很遺憾的，阿六聊天的速度顯然是很慢很慢的，能把楊晨聊到犯困為止。

  “阿六，咱們下山去逛逛吧，再待下去，就要發黴了。”

  阿六剛想點頭同意，楊晨就已經站起來準備回房間去換衣裳了，問他意見的態度，一點都不真誠！

  楊晨換了一聲便服，帶著阿六便下山去了。

  其實到雙陽鎮這麽久，楊晨也隻是在鎮子上走過幾趟，各地的村子卻沒進去過，消息也大多是何間轉述的。

  阿六拿出小本本來，上頭寫著：“公爺，去哪？”

  楊晨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半晌才道：“阿六，你這個字還要再練練啊。”

  “……”

  楊晨哈哈笑了一聲，隨後便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興許是他換了一身樸素的衣裳，太低調的緣故，走在路上也沒幾個人認出他來，這讓楊晨感覺很輕鬆愜意。

  最近的村子名叫北鄉村，名字是由來楊晨不知道，但是這村子卻還算幹淨，一眼望去，道路兩旁的茅草屋都十分的有序，上頭的煙囪徐徐冒著煙，三三兩兩的，讓楊晨想起五柳先生的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不過在這裏能見到的，怕也隻是那橫看成嶺側成峰的饅頭山了。

  北鄉村是雙陽鎮裏最窮的一個村子，因為幾年前的蝗災，他們這裏餓死的百姓最多，年紀大的基本上都被餓死了，隻有身強體健的年輕人抗住了，但是盡管這樣，最窮的北鄉村在緩過勁來之後，更窮了。

  楊晨走在泥巴路上，深一腳淺一腳。路的左手邊是農田，右手邊是農舍，雞鴨豬的屎臭味時不時的飄出來，偶爾一不留神，還能踩中一坨屎。

  才走了五分鍾，楊晨腦海裏的意境一滴不剩，甚至有點想打道回府。

  “得在這裏也澆一條水泥路，否則每天光洗鞋，都能臭死！”

  阿六正好一腳踩中一坨雞屎，頓時臉上肌肉抽·動起來。

  楊晨正準備走，卻忽然聽到一道女子的慘叫聲，再然後，那聲音此起彼伏的響起，回頭看過去，隻見遠處紮了一堆人，看情形像是起了衝突。

  楊晨想了想便過去了，阿六忙跟上，麵上卻警惕起來。

  爭吵的是一個年紀小的女子，不過說是爭吵，倒不如說是對麵幾個五大三粗的男子在欺負她，女子跟前還有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那老頭拚命的攔在前麵，妄圖將那幾個年輕力壯的男子擋回去，但是明顯高估了自己的，非但沒攔著，還被人推倒在地，那女子想去扶，也被人拉扯在地。

  這儼然就是紈絝子弟欺負柔弱農家女的戲碼，楊晨身上的正義感頓時就出來了。

  一眼看去，周圍還有好些人在圍觀，不過他們大多都在家門口探頭探腦，並沒有出來，看見那對爺孫的遭遇雖然很是同情，但是依舊沒有要出手幫忙的意思。

  “阿六，去把人弄開！”

  楊晨剛說完這句話，其中一個年輕男子正不耐煩的踢腿想要把抱著自己的老頭子踹飛，這一腳要是下去了，怕是連命都要保不住。

  阿六第一個目標就瞄準了他，飛起一腳，十分精準的將那年輕男子踹飛出了十米遠，那老頭雖然年紀大了，但是反應不算太慢，見阿六一腳飛過來，二話不說就鬆手了，讓那年輕男子飛的毫無壓力，甚至還更遠了些。

  餘下幾個男子齊齊都愣住了，看著阿六的眼神充滿了警惕和恐懼。

  楊晨已經走過來了，看了眼地上的女子和老頭，再看對麵幾個雜碎，眼神蔑視：“欺淩弱小，你們家裏的人就是這麽教的嗎？”

  看見楊晨，這些人顯然沒認出來是誰，眼見阿六站在楊晨身後，便明白這是來找麻煩的。

  “他們家欠了銀子和佃租，說好的再不還錢就賣身抵債！我們又不是要逼良為娼，隻不過是按照規矩來提人而已，這位公子，如果你想要為他們打抱不平，那就把銀子還了吧！”其中一個為首的男子說道。

  楊晨原本都已經打好腹稿了，但是這……這跟想象中的不大一樣啊。

  對麵那人已經拿著一紙文書過來了，上麵寫的清清楚楚，要是還不起銀子，就要自願賣身為婢，而且紅手印明晃晃的在，顯然不是作假的。

  這就讓楊晨有些尷尬了。

  看了眼剛剛從地上爬起來的少女和老頭，楊晨佯裝咳嗽一聲：“就算你們是按照契約來拿人的，何必弄得這麽難看？好好說話便是了。”

  見楊晨不是來故意搗亂的，為首那人道：“我們一開始是好好說話的，但是他們不肯，想要違約，所以才沒辦法叫了人過來，公子，這件事情就算上告到衙門，我們也是有理的。”

  “嗯……你們說的對。”

  楊晨剛說完，那少女竟然就撲了過來：“公子救命啊！我不想去做婢女，我要是走了，我爺爺怎麽辦？他年紀大了，沒人照顧可怎麽活啊！”

  少女聲淚齊下，那老頭也抹著眼淚過來，淒淒慘慘的道：“幾位大爺，要不我跟你們去吧，我也能幹活的！我孫女她……她畢竟是個女娃啊……”

  對方卻是鐵了心，絲毫不為所動，隻道：“當初是你們說要簽下契約的，如今又想反悔不成？世上就沒有這種道理，你們要麽還錢，要麽給人，否則我們就要告到衙門去了。”

  楊晨大腿還被那少女抱著，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那老頭也抱過來了。

  “公子，救命啊！求求你救救我們，老漢做牛做馬都會報答您的！”

  “公子，求求你幫幫我們吧，原本以為今年是能還的起的，可是我奶奶走了，辦喪事花了不少錢，否則也不會不還錢的，公子，求求你幫幫香蓮吧，香蓮做牛做馬不會忘記您的恩德的！”

  說著，那香蓮便開始用力的磕頭了。

  楊晨看了眼阿六，半晌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按理說，白字黑字簽字畫押的事情是跑不掉的，雖說爺孫兩個不守約定有些不厚道，但是也勉強是情有可原吧……

  “這位公子，您要幫他們還債嗎？”對麵那人臉上掛著笑意，溫文爾雅的看著楊晨。

  “額……”

  “公子！救救香蓮吧！要是香蓮被帶走了，那也就不活了！”

  “香蓮啊！爺爺也不活了！”

  楊晨嘴角一抽。

  媽的，這是在道德綁架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