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晨回頭看了他一眼，沒有很快走回去，看神情像是在衡量阿伯特是否在說謊，又像是在考量自己有沒有必要聽他說，這讓阿伯特很驚恐。

  一旦自己沒有價值，或者被對方放棄，那麽對於他這樣一個性命在別人手裏的人，就和一隻待宰羔羊沒什麽兩樣。

  想要他死，不過一瞬間的念頭而已。

  阿伯特渾身上下忽然湧起一股力量，驅使著他從地上站起來，但是他不敢往外走，因為那幾個腦袋實在太滲人了。

  “這神仙膏並不是我的東西，而是我代為銷售的，貨物來源我不清楚，那人每每交易都隻是派人將貨送來，我並未見過。”

  楊晨這才有了興致，走回去坐下來：“那人是誰？在哪的。”

  阿伯特猛地鬆了口氣，定了定神後才發現自己雙腿無力差點倒下，勉強站著後，開口道：“那人叫什麽我也不知道，我沒有說謊，我真的不知道，但是我大概知道他是替誰在辦事，而且我也知道這批貨十分重要，有了它，我們在大唐的生意就會越來越好，銀子賺的越來越多……”

  楊晨的神色依舊不變，靜靜的看著阿伯特，反而讓他有些緊張起來。

  阿伯特停頓了片刻，陡然想起自己的性命來，訕訕道：“如果你們放了我，我就幫你去把那人找過來，你們找他去，可以嗎？”

  楊晨似是沒聽到他補充的話，雙手舒服的搭在椅子上，眉頭輕輕蹙著：“方才你說你大概知道他在替誰辦事，那個人是誰？”

  阿伯特猛地咽了口唾沫。

  神仙膏的事情他一開始也沒怎麽看重，直到發現他的用處後才驚覺恐怖，可在銀子麵前，這些風險又都是值得的，但是如今想想，跟命相比，這些銀子又有些可笑。

  沒了命，就算富甲天下又有什麽用？

  “好，我說，那人就是天主教的教主路易斯，是他弄出了神仙膏，還讓我們幫著來大唐兜售，還答應我能得三成的利潤……這、我知道的就是這些了，你們放了我吧！”

  阿伯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音清脆仿佛用膝蓋壓碎了一個果殼。

  聞言，楊晨眼底微微掠過一道白光。

  原本楊晨就已經猜到路易斯身上了，但現在親自確認就又是另外一碼事了。

  憤怒的情緒就像藤蔓一樣蔓延在楊晨心裏，對於這個未曾謀麵卻弄出諸多事情的路易斯，楊晨從一開始的好奇到現在的厭惡。

  若是出於個人私欲想要賺錢，才將這種東西輸入大唐來毒害人，那這個路易斯就是個瘋子，還是個眼裏隻有錢的瘋子。但若是出於某種政治目的來做的，那這個人就是敵人，並且是個棘手的敵人，因為楊晨根本不知道對方究竟有多少這個世界上未曾有的東西，也不知道對方和他相比，到底處於優勢還是劣勢。

  楊晨想起來安布魯說的話，路易斯讓黑人登上美洲種植可可豆，沿著曆史的軌跡，印第安人自然也難逃毒手，從這個角度上來看，他為的是財富。

  見楊晨沉默，阿伯特慌神了，他能說的都說了，剩下的利用價值便是通過他來將背後那人抓出來，這也是他唯一的保命砝碼，可眼下不說話是什麽意思？

  王兼一直保持著警惕，見阿伯特似乎想要做什麽，便自覺上前一步將他往後一推，冷聲警告：“待著別動，否則別怪我割你腦袋！”

  楊晨聽到聲音才抬起頭來，隨後緩緩起身，麵色依舊沉重。

  看了眼阿伯特，楊晨覺得這人暫時還是有用的，不說解決路易斯的事情，就單單吳千林告狀這件事就要用他來應付一下。

  李世民不是昏君，神仙膏的危害隻要讓他親眼看見便能瞬間明白，但這以後，少不得自己要再做些什麽。

  想起還在房間裏呼呼大睡的小陽，楊晨輕歎了一口氣。

  作為大唐乃至天下最獨一無二的人，他這個年紀總是要多承受一些這個年紀不應該承受的重擔，但是這恰恰證明，他楊晨，有成為世界偉人的潛質……

  楊晨緩了一下神，扶額。

  咋又給自己定了個目標嘞。

  “公爺，您怎麽了？”魯明昌小心翼翼的問著話，生怕楊晨這個時候撐不住倒下了，楊晨要是倒下了，那他一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一個瘦弱小男子，怎麽能撐得住呢？

  魯明昌琢磨著，自己是時候提出要回越州了，否則這趟渾水能把他下半輩子蓋身上的黃土都衝的一幹二淨。

  曝屍荒野不算什麽，他主要是怕影響自己下黃泉的心情，要是有的選，還是要弄口上好的楠木棺材來，最好還是帶夾層的那種，這樣他住的放心，死的也安心。

  “公爺，下官想起自己離開越州也有些時候了，要是再不回去，恐怕衙門裏公務都要堆積成山了，公爺您不知道，下官那師爺年老昏花，眼睛就是個擺設，平日裏又最沒主意，想來我這麽久沒回去，恐怕都已經慌神了，所以下官想著，是時候回去了。”魯明昌麵上依舊掛著笑，但是那笑分明帶著幾分後怕。

  楊晨微微頷首道：“是該回去了，不過你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你有事的，最起碼在這件事上定然不會牽連你，但……若是有什麽事情讓你進長安，還請魯大人不要推脫。”

  魯明昌哪裏還敢做什麽要求，千恩萬謝就差沒當場哭出來，激動萬分的道：“下官記住了！下官這就去收拾行李，公爺，您一定要保重身體啊！”

  楊晨嗯了一聲，魯明昌便急急的走了。

  王兼看了眼魯明昌焦急的背影，眉頭緊了緊，看向楊晨道：“公爺，那我們呢？”

  於冠站在一旁訕訕的道：“要不……公爺也趕緊回去吧，下官聽說監察吳禦史要回長安麵見陛下，如果去晚了，怕是會壞了大事。”

  楊晨道：“回是要回的，不過不是現在，至少要把善後的事情整肅一下，否則我剛走，這邊就卷土重來怎麽辦？”

  雙腿發軟的阿伯特猛地一抖：“不會的不會的，我人都在你們手裏，還能怎麽做？”

  楊晨卻不以為然：“路易斯能讓你來賣神仙膏，難保不會讓別人也來，再者，你的神仙膏被你送出去不少吧，那些人現在沒神仙膏用了，就跟瘋了一樣，若是不做點什麽，這明州恐怕就真要亂了。”楊晨意味深長看了眼阿伯特，想了想道，“於冠，你把他弄到地牢去關著，別餓死了，等過兩天我再來找他。”

  阿伯特一聽楊晨要把他關起來，麵色一白，剛想求情就見楊晨大步流星的走了，接著就被於冠叫人捆起來，因為沒吃飯身上沒有力氣，就連反抗都沒有便被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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