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楊晨就跟程處亮一起去視察了。

  避暑行宮位於長安以南，青華山東南方，距離長安有不少的路程，兩個人快馬加鞭才趕到，肚子裏一點貨都沒有，饑腸轆轆之下隻看了一眼山頂，扭頭就進了一家酒樓。

  程處亮身上肉多，出的汗也多，眼看外麵天氣炎熱，心裏更是躁得慌。

  早上他爹派了一隊親信往閔州去，那五萬兩黃金算是穩妥了，但是一想到那些原本可以給自己媳婦買貴重首飾的黃金，一晃眼變成翠微山山腳下那座，連雛形都還沒有的宮殿，心裏就跟貓爪子在搔一樣的難受。

  小二一看坐下的兩個人穿的貴重，當下眼前一亮湊了上去，好言好語得了一些碎銀子，樂嗬嗬的就去後廚上菜了。

  楊晨眯著眼，打量不遠處。

  如果此地就是翠微山，那山腳還隻有骨架的玩意就是傳說中的翠微宮了，這裏原本是太和宮的舊址，眼下卻是拆了重建，說是重建，那是真的重建，就原先一根木頭都不帶重複的。

  翠微宮具體動工時間不清楚，但是落成的時候是有些晚了，算算現在的年頭，起碼還有十多年。

  這玩意要是造上個十多年，這不是鬧著玩嗎？

  楊晨喝了口茶，心裏掂量著八成時間線因為他的改變而出現了改變，但是沒關係。

  大過年的，來都來了，去他娘的時間線。

  嘭的一聲放下茶盞，楊晨吆喝一嗓子：“老子的酒菜呢！”

  小二擦著腦門上的汗水，心道你們點完菜才多久，上個鬼菜。

  “來了來了，客官別著急，很快就來了！”

  程處亮幹的嘴皮都翹起來，眯著眼睛也跟楊晨一樣打量那座山，又瞧瞧四周，那叫一個荒涼。

  這避暑行宮動工少說也有好幾個月了，可是到現在為止卻還是一個框架，甚至還不完整，再看周圍，兩個鬼影子都沒有。

  且不說熱鬧，連涼快好像也沒多少。

  “晨子，你說這宮殿，大概要多久啊？”

  程處亮站起來才看到，這宮殿占地麵積那叫一個大啊，跟長安城裏的皇宮相比……嗯，那還是稍微小一點的。

  但是比他程家大院可是大了不止一倍。

  這麽大的宮殿，幾個月下來連框架都還沒折騰出來，現在交給他們兩個門外漢，豈不是太上皇有生之年都住不進去？！

  正好上了酒，楊晨順手給自己倒了一杯：“我覺得有點懸，但是有我楊家建築隊在……”

  “咋的？”

  楊晨放下酒盞：“那也還是有點懸。”

  “……”

  程處亮一屁股坐下，從小二手裏把那盤子鴨肉奪過來：“算了，想這麽多幹什麽，說不定哪天陛下覺得我們倆不是這個料，找別人來做了呢！”

  楊晨沒說話，兩個人就在小小的酒樓裏吃了頓飽飯，等吃完，日頭還毒，依稀能看到工地裏有人員走動。

  翠微山附近的路都是水泥澆灌的，但是現在路麵上全是泥巴和車轍的痕跡，沿著車轍循去，終點便是避暑行宮。

  不過現在的避暑行宮還沒確定新名字，大約是要等落成的時候吧。

  監工的人一點都不眼熟，但是一看見楊晨和程處亮，迎上來的速度能判斷出對麵那人是認識他們的。

  “下官工部侍郎康儒，見過公爺，見過侯爺，不知道二位大駕光臨，下官竟然沒有下去迎接，實在是罪過。”

  “你是魏征的人？”楊晨詫異道。

  康儒笑嘻嘻的道：“回公爺，魏大人正是下官的主事上司。”

  這話說的就很巧妙，一來表明自己的確跟魏征有關係，但是卻不是親信關係，隻是都在工部當差，大夥都是一個單位的而已，說不上自己人不自己人的。

  楊晨心領神會，還多瞧了他一眼，也笑嗬嗬的道：“康大人將來說不定前途無量啊。”

  康儒依舊那副模樣，仿佛全然不在意一般，這副寵辱不驚的心境，當真是讓楊晨替魏征默哀。

  魏征是個直脾氣，跟這種人打交道，還沒被累死，算他魏征自製力一等一的好。

  一番交流下來，楊晨才抬頭去看施工地。

  見狀，康儒一邊在前麵帶路，一邊道：“此處避暑行宮原本乃是戶部主轄，但是陛下器重二位，改交主司，因而原先戶部的人已經走了，而我工部原先便有所涉及，所以魏大人今日才特遣下官過來等候。”

  楊晨和程處亮心照不宣的嗯著，對於康儒說李世民器重他們的話，完全沒當回事。

  誰不知道他們是被罰的，還說這麽好聽，當他們傻子不成？

  程處亮是有些氣悶的，但是想著人家好歹把麵子給自己圓了，要是不受著，那就太不識相了。

  楊晨倒是覺得很有趣，這個康儒就是個辦公室油條，上下不得罪，誰那兒都有三分麵，但是往往這樣的麵兒一旦被戳破，大家又都是看不起他的，但是偏偏，官場上就是要這樣的麵兒。

  繞著避暑行宮走了一大圈，三個人的腿肚子都有些發抖，康儒臉上萬年不變的表情也快繃不住了，眼看就要不行，這才找了三塊石頭坐下休息。

  程處亮倒是還好，隻是一圈看下來有些崩潰。

  這進度……實在是太慢了！

  “晨子，你楊家建築隊的造房子速度怎麽樣？”

  楊晨喘著氣，麵色通紅：“反正，比他們是快的！”

  康儒臉上終於出現了別的表情，有些尷尬有些羞恥：“回公爺，陛下原先是想重修的，但是派專人察看後覺得還是重建比較好，因此便花了數月拆除，然後才開始建造的，這時間上來說，的確是久了些。”

  “就算重新開始重建，那也不用這麽久吧？你看看，連個地都沒弄好，對了，原先拆下的材料呢？”

  康儒想也不想的道：“那不歸下官管轄，應當是戶部主事的職責，公爺不妨叫人去問問吧。”

  楊晨睨了他一眼，心裏覺得按照康儒的性子應當把問的事情也包攬才對，怎麽就讓他自己去問了？

  “戶部主管避暑行宮的人是誰？”

  這個問題在康儒的複習範圍之內。

  “乃是戶部侍郎湯富。”

  “……”楊晨擰著眉頭，“這名字聽起來，就很為官不仁。”

  “……”康儒不知道該表達什麽，想了想補充道，“還有長孫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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