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多一走，李治幾個就等不及了。

  “師父，有戲啊！”

  楊晨猛點頭：“這人看起來沒想象中那麽難搞，但是還是要知根知底才好，處亮，你跟小傑一塊出去打聽一下，看看這個羅多在百姓堆裏風評怎麽樣。”

  程處亮和狄仁傑齊齊點頭，隨後便一道出去了。

  “錢大人，我們才剛來這裏，具體情況也不了解，你先跟我們說說你知道的吧。”

  楊晨現在是兩眼一抹黑，剛到這裏沒喘口氣就跟著程處亮去找羅多算賬，結果到現在，幾個時辰過去了都不知道此地叫做什麽名字，隻有在來回路上的時候略微看了看，卻也隻看到百姓們過得不富裕的樣子。

  錢鴻和先請他們回去坐下，這才拱手站在中央，略理了理思緒：“此地乃是陛下親自割劃的羈縻州之一，州縣名叫做噶路州，是突厥語，其實也是原先的噶路部落，這裏百姓人口不是很多，幾萬之眾，大多集中在都護府周圍百裏，地廣人稀，但是卻全民皆兵，不過他們的日子過的並不好，原先他們會去邊境掠奪我們大唐百姓的錢財糧食，可是後來我們兵馬強盛，戰鬥力與日俱增，突厥人便少來掠奪了，日子也開始不好過。草原看天吃飯，沒了草牛羊就活不成，所以百姓的生活沒有保障，也不穩定，羅多性子野，對敵人下手更是不留情麵。”

  楊晨聽了頻頻點頭，問道：“這邊百姓都是這樣生活的？”

  錢鴻和點頭道：“大部分都是這樣，他們仰仗著掠奪過來的物資去換取生活必需品，生產力低下，時常會餓肚子。”

  “這大概就是貧民區了吧。”

  一旁的章蒙愁眉不展：“錢大人，他們都不曾讀書認字嗎？”

  錢鴻和被問笑了：“不曾！這些突厥人還未徹底開化，文學一事，與他們毫無瓜葛，能吃飽飯就不錯了，想咱們大唐，就算是貧寒之家，尚且也想著孩子能讀書認字出人頭地，可是在這裏，卻沒有這樣的思想，也沒有這樣的途徑，他們是靠武力征服敵人的，拳頭大就是王！”

  “但是現在，他們拳頭沒有我們大，而且也沒有我們有文化。”楊晨意味深長，甚至有些得意。

  李治疑惑的看著他：“師父，這話什麽意思？”

  “你們知道想要統治別人，最重要的是什麽嗎？”楊晨指尖敲在桌麵上，一下一下仿佛在思索什麽，“是思想，思想上讓他們認同我們，親近我們，那麽就算突厥人還是突厥人，他們也會對我們產生依戀，甚至想歸附我們。你們看高句麗，它從前是大唐的附屬國，可是如今卻被輕易教化，至今沒有百姓願意叛亂，為什麽呢？因為他們被我們的文化高度影響，以至於他們後來想要剝離，都不敢一次性把所有屬於大唐的東西都剝幹淨，所以一旦我們強勢進入，就能輕而易舉的將他們同化。”

  李治被引導著，眼底微微閃著亮光：“不錯，這也是裏應外合，不過是文化的裏應外合。”

  章蒙意猶未盡的回憶著：“思想上的統治……”

  錢鴻和不知道為什麽有些激動：“對，就是這樣！若是能將大唐文化注入突厥，告訴他們親近大唐，並讓他們對大唐產生仰望和憧憬，就會像方才羅多可汗那樣……”

  被碾壓得大氣不敢出，被引導著跟著他們走……

  “文化自豪，突厥人根本比不了我們。而且這些百姓都沒有念過書，他們身體裏保留了最大的原始習性，就像一張白紙，如果我們去傳授我們想要讓他們認為的東西，那就能輕而易舉的改變他們。”楊晨忽然覺得這件事，好像隻是辦個大唐學堂那樣簡單。

  當然這隻是想想，他們想要明目張膽宣傳大唐文化，將突厥人同化為大唐人，可那些突厥人的首領卻不是傻子，他們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百姓被外人搶走。

  所以最重要的，還是避免這種阻礙的出現。

  李治熱血沸騰：“師父，依我看此事越早越好。”

  楊晨道：“建學校的事情可以先著手去做，但是想要讓他們這些吃不飽肚子的人來讀書，卻是一個難題。”

  章蒙認同的道：“是啊，誰會冒著餓死的危險，還跑出去念書呢？”

  “我覺得不難。”李治站起來，熱切的道，“新世學院中不還有學子一邊幹活一邊上課嗎？我們可以依葫蘆畫瓢，讓他們也來學校裏幹活賺錢。”

  “這倒是一個好建議，勤工儉學嘛，我差點忘記了。”楊晨麵容滿是笑意，“等處亮他們回來，我們再仔細商議一下。對了，錢大人，今天晚上羅多過來赴宴，你去找幾個舞姬過來。”

  不用楊晨多說，錢鴻和也知道他要幹什麽，當下連聲應下，紅光滿麵的就下去準備酒宴了。

  程處亮和狄仁傑兩個人出去了一個時辰才回來。

  狄仁傑身後跟著一個灰不溜秋的孩子，露出一雙眼睛，有些怯生生的。

  程處亮走過來道：“這孩子是路上撿的，好像全家就隻剩下他一個了。”

  章蒙有些詫異，走上前，溫和的道：“你叫什麽名字？”

  小男孩看起來年紀很小，看見生人也不敢說話，一個勁的往狄仁傑身後躲。

  對上章蒙疑惑的視線，狄仁傑無奈的道：“我也不知道他叫什麽……我發現他的時候，他在人家屋子裏偷東西吃，被打出來後還使勁往嘴裏塞，差點沒被打死，我給了幾個銅板那家人才放了他，問他家裏人也隻是一個勁的搖頭。”

  見他一身髒汙，不洗幹淨像隻泥猴一樣，楊晨皺著眉道：“要不先帶他去洗個澡？”

  狄仁傑想了想道：“公爺，這孩子怕生，要不我去幫他洗吧。”

  “也好，反正也不差這一會，你先去吧。”

  狄仁傑一走，程處亮便滔滔不絕的開始說自己打聽出來的事情。

  七零八落，很散亂，楊晨艱難的提煉出一句總結：“所以說，這個羅多還是個體恤百姓的好首領了？”

  李治道：“雖然經常搶奪，但是那是突厥人的習性，不過他不隨意殺害百姓，倒是和那些凶狠的突厥首領不一樣。”

  程處亮微微頷首：“羅多曾經想讓這些人去互市上做生意養家糊口，但是這生意哪裏有這麽好做，那些胡商比誰都精明。而且羅多本人對大唐的東西很感興趣，聽說他曾經還養過不少舞姬，也想學過讀書念字，不過我覺得他還是算了吧，就他那個沒見過世麵的樣子……”程處亮開始吐槽。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好辦多了。”李治麵上浮現出一絲笑意。

  就在這時，狄仁傑瘋狂的跑了出來，像是白日見鬼一樣，臉色鐵青。

  “怎麽了？”章蒙道。

  狄仁傑一手捂臉，悲痛欲絕，張嘴半天也不知道怎麽說，最後咬牙道：“那孩子……是個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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