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長孫府回去，李治一路上都眉頭緊皺，路過李靖府門口的時候發現車馬堵住了道路，不少送禮的箱子一隻隻的被抬進去，李府門口喜氣洋洋的。

  李靖正在門口招呼客人，看見李治站在不遠處，連連走上前。

  “治皇子怎麽在這裏站著呢？”

  李靖如今在整個大唐是炙手可熱的，誰看見都要笑嗬嗬的說上幾句吉祥話。

  突厥的頡利可汗被活捉，陛下大肆封賞犒賞三軍，李靖更是出了大風頭，而且李家還趕上了雙喜臨門，紅拂女一下子生了兩個兒子。

  整個長安都因為李靖家而沸騰了。

  李治忙行禮道：“恭喜將軍了，我這是從舅舅家出來，正好路過呢。”

  李靖俊美的麵容笑了起來：“今夜我府上設宴，長孫大人也是要來赴宴的，不如治皇子也來一道吃個酒？”

  李治跟李靖沒什麽交情，但是見他熱情，也隻能點頭應下，又寒暄了幾句，便回去了。

  皇宮內，李世民正看著手頭的奏折，越看，臉色越發的沉。

  黃玉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出，偶爾抬眼看下底下跪著的魏征，心裏就忍不住打鼓。

  這魏大人要麽不來，一來，就揣著兩件大事來，陛下還不知道會生什麽樣的氣呢！

  魏征老神在在的站著，李世民沒說話，也沒讓他坐下，這是故意給他顏色看看，不過他一點也不怵。

  李世民終於放下了奏折，看了魏征，道：“魏卿，原以為隻有禦史台的人會給朕上這樣的折子，沒想到你也會如此看待。”

  魏征拱手，義正言辭的道：“陛下，臣並非與李將軍過不去，而是轉遞諸位同僚的意思罷了，空穴不能來風，但是真假臣也不知，一切隻能聽憑陛下聖斷。”

  李世民不知道說他什麽好，這奏折是他遞上來的，說不知道的也是他，這不是鬧著玩嗎！

  “朕前些時日便聽聞朝臣議論，說李靖縱容手下在突厥搶奪錢財，殺人燒屋，但是畢竟沒有證據，魏卿，你既然不清楚，便不用再提了。”

  魏征微微頷首，但是還是道：“陛下，天子治國，小功不賞，則大功無立，反之，也是如此，同時，功高蓋主主不疑，權臣朝野臣不忌，更是少之又少。”

  魏征話還沒說完，李世民的臉色已經氣得如同夏日裏的烈火，站在一旁的黃玉更是嚇得心驚肉跳。

  “魏征！你在說什麽！”

  一個上好的硯台被李世民狠狠砸了下去，裏麵研開來的墨汁灑在地上，汙了魏征鞋麵，黑漆漆的，還散著墨汁的氣味。

  魏征卻是麵不改色，依舊拱手恭敬的道：“陛下，臣所言句句肺腑，今日有人彈劾李靖縱容手下，陛下若是無視，便將使朝中矛盾激化，陛下若是處理妥當，相安無事，且對陛下，也是極好的。”

  魏征這番話說的隱晦，但是李世民心裏跟明鏡似的。

  李靖大獲全勝歸來，自然有人眼紅要抓他的錯處，如今錯處已經遞到他的跟前了，要是無視，那幫看不過李靖的人就會不滿，同時李靖也有功高震主之嫌。

  若是以此為借口罰了李靖，一來敲打他，好讓他知道天下還是他李世民的天下，要殺要剮還是他一句話，與此同時也能撫平其他人的不滿。

  李世民明白，但是不代表他能接受魏征明晃晃的來提醒自己。

  而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自己打壓李靖，也會有讓功臣寒心的嫌疑。

  李世民的怒氣沒消，反而越發盛了，瞥眼看見魏征另外一封折子，更是氣的直接甩到他腳下。

  “這又是怎麽回事！”

  魏征看了眼腳邊的奏折，然後道：“此事臣已經查明了七八分，陛下若是不信，大可以傳治皇子前來問話。”

  李世民胸口起伏的厲害，黃玉戰戰兢兢送了杯茶給他潤口，喝完後李世民叉著腰來回走。

  “你說治兒冒名參加科考，還中了進士，這事如果是真的，為何房卿三人並未稟告？”

  魏征麵不改色的道：“陛下，此事就要問長孫大人了。”

  李世民立刻斜視他一眼，不過很快想起來另一件事：“治兒，當真中了進士？”

  “不錯，陛下可看進士名單，上麵的李三台，便是治皇子。”

  不用李世民說，黃玉立刻去邊上博古架裏找了名單過來，打開一看，當真有這個名字，不過隻是在角落裏而已。

  但是盡管如此，李世民還是覺得有些高興。

  雖然這是胡鬧，但是自己兒子中進士，這說明他兒子是個可造之材啊，這是件喜事。

  李世民還沒笑，就想起來魏征還站在那兒，就等著他給個發落。

  “此事，朕知道了，魏卿若是無事……”

  “陛下，治皇子一事陛下打算如何處置？”魏征好像沒聽見一樣打斷李世民，順便還掏出來一份東西，打開來，是李治參加科考的文章，“陛下請過目，此乃治皇子的答卷。”

  每次遇見魏征，李世民都有種碰軟釘子的惱怒感，可偏偏拿他沒有辦法。

  看了眼黃玉，黃玉忙上前將答卷拿了上來。

  李世民倒是也有些好奇，拿到答卷上上下下仔細看了一番，等看完了，麵上滿是震驚之色。

  這文采，不輸三甲之才！

  魏征抬起頭看了眼李世民，不卑不亢的道：“陛下以為如何？”

  李世民放下答卷，克製住欣喜之情，反問道：“魏卿以為如何呢？”

  魏征早就料到李世民會這麽問他，笑了笑道：“陛下，治皇子如此才幹，被排出三甲之外很是不公，臣以為應當還治皇子一個公道。”

  話音落下，李世民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魏征的意思，竟然不是找麻煩，而是覺得不公平？

  “陛下，雖然治皇子乃是皇子，不能入朝為官，但是既然參加了科考，便應當一視同仁，治皇子之才卻隻名列尾榜，臣以為陛下有失公允。”

  李世民下意識想說個放屁，畢竟他隻看過前麵幾名的卷子，但是，又知道自己不能罵魏征，好歹他也是站在自己兒子這邊抱不平的。

  “咳咳，此事朕以為便這麽算了吧，如今朝中進士封賞已經大半，若是重新定排名恐怕不妥，再者，治兒之才朕心中有數，日後不會埋沒便是，他占了其他學子的名額，傳出去還以為朕假公濟私呢，此事，不如就這麽算了吧。”

  魏征無聲的站了一會，最後終於告退走人了。

  魏征一走，李世民當機立斷拿起那篇文章再次瀏覽一遍，龍卷風般看完後便抑製不住激動的情緒朗聲大笑。

  “朕的好皇兒啊！好，好治兒啊！”李世民麵帶笑意，偏頭看向黃玉，笑著道，“你說治兒是不是個好兒子？”

  黃玉笑眯眯的道：“治皇子原本便天資聰穎，素日又十分孝順皇上皇後，忠孝兩全，文武全才，不愧是陛下的皇子呢！”

  李世民聽了舒暢的不行，長長吐出一口氣。

  “朕要去長孫府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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