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掃了一眼，不太確定自己是否還能認出來現在的蕭皇後。

  時過境遷，突厥的風草可能會將那個端莊的女人變成別的模樣。

  終於，一道微弱的聲音緩緩響起。

  “李將軍？”

  一個身形略顯佝僂的女人站了起來，她麵上肌膚鬆弛，嘴角下彎，但是眼睛卻閃亮亮的。

  “蕭皇後！”李靖一眼認出來，忙讓張公瑾把人請出來。

  此時的蕭皇後年過花甲，年輕時的風華早已被消耗殆盡，但是她身上那股尊榮之氣仍在，看見李靖，她有些激動。

  她與義成公主不同，丈夫的死她沒有報以偏激的看法，成王敗寇，在曆史上並不少見，而且李家父子治理天下，海晏河清，沒什麽不好的。

  蕭皇後身上還穿著大唐的絲綢衣裙，李靖領著她走了出去，麵上是截然不同的恭敬。

  “公瑾，帶蕭皇後去營帳內休息，再找幾個女婢伺候。”

  張公瑾連聲說是，完全沒想到蕭皇後居然真的在這裏。

  剛剛李績驅趕俘虜的時候，可一點都沒客氣……

  空地上，義成公主氣息奄奄，不遠處的頡利已經嚇得尿褲子了。

  李靖活活把義成公主燒死，手段不可謂不狠，對義成公主尚且如此，那他豈不是更慘？

  頡利知道自己大禍臨頭，可偏偏他一點都不想死。

  好在他還知道李靖要把自己送去長安，讓李世民親自下旨處置，至少在此之前，他還能活著！

  可放眼望去，他的突厥，已經沒有了……

  李靖很快便整肅了兵馬，但是回長安之前他們還要去找一下唐儉。

  張公瑾帶著人在草原上搜羅了兩天，卻隻找到幾具跟隨唐儉來突厥的長安士兵屍首，這讓張公瑾頭疼不已。

  這唐儉是死是活，竟然一點痕跡都沒有。

  李靖卻是不打算等了。

  終於在這天，唐軍帶著俘虜和戰利品出發了，頡利的待遇很好，木枷再加上鐵鏈子，囚車更是用鐵皮裹了一圈，想跑，除非他能把自己憑空變沒，周圍士兵裏三層外三層的站著，頡利幾乎是絕望的。

  一路上，突厥的百姓都知道自己的可汗被抓，亡國之殤瞬間在突厥彌漫開來，突厥各處收到消息的單於也紛紛派人帶書信前往長安。

  大唐的天可汗，突厥部眾心悅誠服。

  這讓收到消息的李世民大笑三聲。

  李靖果然不負所望！

  朝上，原先以為自己勝利的大臣們傻眼了，陛下明明允諾了乞降，還派了使者前往突厥，怎麽轉眼傳消息回來，卻是李靖將突厥一舉殲滅。

  這轉折，太令人驚訝了。

  今日杜如晦不在朝上，杜如晦病了，已經在新世醫院住下了，房玄齡原本是想說告假的事情的，但是李世民一上來就宣布這驚天喜訊，弄得他半天都沒回過神來。

  李世民從來沒覺得心情這麽舒暢過。

  “諸位，李靖大破突厥，揚我大唐國威，朕心甚慰，即日起長安取消宵禁半月，市集可開十二時辰，與民同慶！”

  朝中大臣紛紛山呼萬歲，朝上，難得喜氣洋洋。

  此時楊晨等人正好到了長安，看見張榜處寫著這則詔命。

  長孫衝已經從馬車上下來了，李靖破突厥跟他沒什麽關係，但是現在皇宮上下心情都好，趁著這個機會去表彰自己一番，定然能讓父皇高興。

  沒跟楊晨他們告別，長孫衝就帶著人馬不停蹄去了皇宮。

  柳之允見他走了，便道：“校長，駙馬都尉走了，學生也要一起去宮裏麵見陛下。”

  黔州的事情他還沒當麵回稟，長孫衝都走了，他當然要一起。

  楊晨含笑著點頭，看著柳之允走了，這才回了楊家大院。

  皇宮中，李世民聽說長孫衝和柳之允回來，心下大喜。

  黔州的奏報他早就看過了，李承乾幫助救災，態度上讓他很是欣慰，隻等著柳之允和長孫衝回來，他就能下旨恢複李承乾的自由。

  對於這個兒子，李世民打心眼裏還是偏愛的。

  柳之允二人進來了行了一禮，長孫衝笑的眉開眼笑。

  “父皇，兒臣回來了！”

  李世民微微頷首，想起來柳之允說楊晨也在黔州一事，但是見楊晨沒人，便道：“楊晨人呢？”

  柳之允還沒說話，長孫衝搶白道：“皇叔已經回去了！”

  李世民一怔。

  緩了半天神才反應過來。

  長孫衝笑嘻嘻的道：“父皇，兒臣在路過渝州的時候抓了一個狗官，他謀財害命被兒臣抓了起來！”

  李世民略想了想，狐疑的道：“你從黔州回來，是怎麽路過渝州的？”

  回長安，好像不用這麽走吧？

  一旁的柳之允拱手道：“陛下，是學生建議去渝州，因為當時校長先離開黔州，前往渝州探望學子，後來黔州賑災一事了結，學生便與駙馬都尉前往渝州，後來才與校長一道回長安，學生自作主張，請陛下降罪。”

  說著，柳之允便跪伏在地。

  一旁的黃玉看向李世民，見他絲毫沒有動怒的跡象，反而，有些欣慰。

  “尊師重道，本就是應該的，柳卿不必如此，起來吧。”李世民笑嗬嗬的，又轉頭看向長孫衝，道，“既然是你抓來的人，便交由你處置吧，父皇相信你能處置好的。”

  長孫衝差點笑出聲：“是！兒臣定不負父皇期望！”

  李世民嗯了一聲，又道：“黔州一事上，朕已經看過了，來龍去脈也已了解，你們二人賑災有功，朕心中有數，另外……”李世民頓了頓，看向柳之允，“廢太子李承乾在救災一事上略有表現，朕素來賞罰分明，柳卿，你以為應當如何？”

  長孫衝不由得看向柳之允，心裏升起一股同情來。

  李承乾都被廢了，現在陛下又問這種問題，這不是為難人嗎？要是說錯了，說不定就要龍顏大怒，到時候柳之允那顆俊俏的小腦袋就要搬家了。

  可惜啊可惜，死在李承乾身上，太慘了。

  身上有好幾道視線，柳之允依舊麵不改色的道：“廢太子被廢，有其緣由，此次救災，也有其緣由，學生以為兩者並不相幹。此次陛下無論是獎是罰，朝中諸臣皆應涇渭分明。且學生私以為，廢太子救災功在百姓，也有益於朝廷，有益於陛下，此舉當獎。”

  柳之允說的不卑不亢，一旁長孫衝卻有些幸災樂禍。

  當初李承乾被廢，可是陛下親自下的旨意，你現在說他應該獎，不是跟陛下對著幹嗎？

  太傻了！

  長孫衝低笑一聲，正準備發表自己的高見，李世民卻大笑一聲。

  “好！朕便依卿所言！黃玉，傳令下去，廢太子李承乾救助黔州水災有功，朕恩旨解了他的禁足，即日起廢太子在黔州可自由行走，不必再由禦林軍看束！”

  李世民心情大好，長孫衝卻一臉懵逼。

  一旁柳之允依舊麵色淡淡，拱手說了句：“陛下聖明。”

  長孫衝連連跟著也一道說，滿腦子卻都是問號。

  腦子有點轉不過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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