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學院的匾額用馬車拉了過去，上麵已經蓋好紅布，就等著掛好之後再拉下來。

  工匠們將匾額高高掛起，學院的學子們紛紛前來觀禮，由柳之允和章蒙為首率先拉下紅布，眾人一看上麵的字，頓時變得熱血沸騰起來。

  進士的搖籃，狀元的府邸……

  雖然看起來十分的自戀和不要臉，但是……

  他們好特麽喜歡啊！

  “我一定也會中進士的！”

  “不，我是要中狀元的！”

  “我們新世學院的人，出去就是頭一份了！”

  “快看快看，最新的報紙出來了！標題是‘狀元之光’！這名字……哎呀，不愧是咱們學院出去的學長啊！”

  有人嘖嘖稱奇，圍著報紙津津有味的看起來。

  另一邊，楊晨和楊玟已經收拾好行李準備出發了。

  對於要去黔州一事，楊家心照不宣的都沒有說什麽，隻是出發的時候給他們放了好些吃食和銀錢，又囑咐劉謙在路上好好照顧他們。

  楊玟說不出來的感覺，她心裏明明白白的知道家裏人並不希望她去，但是她又十分的想見李承乾，兩相矛盾之下，隻能選擇不去想。

  楊晨雙手被塞得滿滿當當，臉上還全是平安和小陽的口水，笑嘻嘻的上了馬車，楊玟一看見他立刻揚起笑意，生怕傷神的樣子被他看見。

  楊晨全然當做沒瞧見，一邊把東西往地上放，一邊吐槽：“這倆丫頭全是水做的，親一口臉上全是口水，你瞧瞧你瞧瞧。”

  楊玟頓時噗嗤一聲笑起來，馬車外便傳來平安和小陽稚嫩的聲音。

  兩個丫頭還不會說很多話，但是叫姑姑還是叫的很順口，聲音軟糯，叫的楊玟心都要化了，立刻跑下馬車又是親又是抱，最後才戀戀不舍的上了馬車。

  劉謙已經跟輕塵告了別，上了馬車後揚起了馬鞭，不一會馬車就朝著黔州方向奔去。

  黔州所在地與渝州很近，楊晨打算去看看李崇義和小武，自從他們去黔州種植青蒿，他們就再也沒回來過。

  兩個人都細皮嫩·肉的，在渝州吃了那麽久的苦，也不知道瘦了沒有。

  快馬加鞭，一路上十分的順利，等他們到達渝州的時候，正好一波波的難民湧入了城中。

  這些難民都是從黔州方向過來的。

  幾日前黔州大雨，雨水囤積在大壩中，最後衝垮了堤壩，百姓家園被淹，家畜良田盡數淪為水澤，更有許多人當場死於洪水，最終，不少百姓決定離開家鄉逃難，最近的渝州在三日之內便接收了將近一萬的難民。

  由於洪水衝毀堤壩，他們的房子也被衝走了，兩手空空連一顆米糧都帶不走，很多人走到渝州，就已經餓得頭暈眼花，身上破衣爛衫也盡是乞丐模樣。

  進了城，街道兩側難民席地而坐，還有許多孩子麵黃肌瘦的站在店家門口，偶爾有人扔出來兩個饅頭，附近的難民和乞丐便一哄而上搶奪。

  這副場景竟然有一絲末日的氣息。

  楊晨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黔州百姓大多數淪落到這個地步，那李承乾呢……還活著沒有。

  楊玟卻是已經急哭了，她看到這些難民，就好像看到李承乾一樣，一想到李承乾沒吃沒穿沒地方住，她就恨不得長了翅膀飛到他跟前。

  原本，楊晨還打算去找李崇義和小武，但是看到眼下這番場景也不打算去了。

  “劉謙，買些幹糧存起來，待會直接去黔州吧。”楊晨從懷裏掏出碎銀子，想了想，親自下了馬車。

  不少難民一看到楊晨衣著華麗，眼中便冒出了光。

  等楊晨將碎銀子拿出來，他們便一擁而上去搶銀子。

  “這是我的！”

  “別搶，是給我的！”

  “別搶了，哎呀別踩我，給我留一點。”

  楊晨手上一片髒汙，這是方才難民撲過來時留下的，再扭頭看去，那十幾個難民扭打成一團，為了幾兩碎銀子，他們就像拚命一樣。

  一旦遭受了災害，人變得一無所有，平常克己守禮從不作奸犯科的百姓就會變成土匪強盜，人為了活下去，沒什麽做不出來的。

  而人之所以為人，就是因為有別於禽獸。

  但在麵對天災人禍卻又無法改變現狀時，人偶爾也是會變成禽獸的。

  楊晨歎了口氣，正好劉謙買了幹糧回來。

  一路上劉謙就緊緊將糧食揣在懷裏，又時不時作出凶神惡煞的表情，否則，那幫難民很有可能一擁而上把他扒得連褲子都不剩下。

  “公爺，都準備好了。”

  楊晨微微頷首，上了馬車後便出了渝州城，直奔黔州而去。

  黔州與渝州相差不遠，馬車趕了兩天的路終於到了。

  楊晨來之前找黃玉打聽過，李承乾雖然被判充軍，但是畢竟身份不一樣，不可能真的讓他去幹活，所以是關在黔州一處宅院中，而看守他的卻是宮中禦林軍，是李世民的人。

  由此可見，李世民非但沒有怪罪李承乾，而且還怕他出事，否則也不會特意派人去保全他的性命。

  楊晨心裏有個底，有這些人，李承乾大概是沒事的，而且發大水之地，應當在一處水壩附近，李承乾作為皇子，至少也不會在這種地方落腳。

  可事實證明楊晨猜錯了。

  李承乾所在宅院，恰好就在水壩邊上，當初選在這裏也是因為風景不錯，田野廣袤，水聲潺潺，山上樹木繁茂，看久了，人的心境也容易豁達。

  可偏偏就是這麽一個精心選的地方，遭了洪水。

  洪水已經好幾天沒有退下去，雨水雖然漸漸小去，但是水災已經成勢，民房被毀，畜生和人的屍體都漂浮在水麵上，當地衙門第一時間便是轉移李承乾，等回過神來，洪水已經淹死了數千百姓，僅僅憑借衙門的人手根本就不夠處理。當地刺史當機立斷發動百姓打撈屍體，忙活了好幾天，總算清理了河麵，但是更大的問題出現了。

  天災往往伴隨著疫病，一旦疫病爆發，地方上的人絕大多數都要遭殃，因此百姓們紛紛出逃，偌大的黔州在幾天之內便流失了數萬人口。

  黔州刺史害怕的神經緊繃，但還是咬牙處理受災百姓。

  因為房屋被毀，百姓無處棲身，黔州刺史便把自己的衙門清理出來，許多百姓攜家帶口的住在了衙門裏，不少身著破爛的人時不時的進出威嚴的府衙，衙役們則偶爾抬著生病百姓往外走，這一場景又別扭又和諧。

  楊晨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要不是上頭掛著衙門匾額，不知道是還以為到了收容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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