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卓此人，眼尖之人便能一眼認出，他就是山東士族秦家的長子嫡孫。

  此人三歲讀書，能言善道，且極為尊崇儒學，對孔子聖言推崇備至，肚中文墨更是少有人能比。

  在場諸人，以學者居多，他們大多是來參加科考的，因此互相之間便會所有打聽，秦卓的大名，他們自然早已知曉。

  秦卓站起來，準備作詩，知道他底細的人大多抱了湊熱鬧的心態，並沒有信心自己一定能勝過他。

  秦卓先是朝著四周行禮，隨後下巴一抬，眯了眯眼，開口吟詩。

  “客座滿堂歸客來，酒盞滿杯空酒放，歸雲潛入窗前月，人聲鼎沸在歸雲。”

  話音落下，一片叫好聲頓時響起，與秦卓同桌的幾個學子更是與有榮焉，仿佛秦卓帶來的喝彩也是給他們的一般。

  “晨子，這詩做的好嗎？我怎麽聽不出來？”程處亮像個憨憨，聽不出來也不知道裝一下，像張亮和汪旗，明明是兩個大老粗，雖然識文斷字，但是文采絕對說不上好，可是人家，就是能裝的到位。閉著眼睛仿佛在細細咀嚼，就差一拍桌子說一句‘好詩’！

  楊晨詩文背了不少，有靜夜思這種直白型的，也有細膩婉約如李清照，但是要說品鑒，他的水平除了比程處亮高上一點，也就跟張亮差不多了。

  “還行吧，湊合勉強能聽。”楊晨一本正經的放下酒盞，說起來，他之前還給自己取了個文人別名呢，叫什麽來著的……

  算了，想不起來了。

  不知道是誰耳朵尖，楊晨隨口一句裝逼的話，被人聽了去，秦卓原本正在接受眾人追捧，一聽這話，臉色也變了。

  走了過來，拱手道：“是哪位兄台認為鄙人的詩作不好？不如兄台也賦詩一首，如何？”

  張亮和汪旗不約而同的轉過頭去。

  “今天的天氣不錯。”

  “你吃飯了嗎？”

  “沒有啊，快吃快吃。”

  “……”

  程處亮倒是夠義氣，起身道：“我們還要吃酒，沒空跟你比詩，你還是跟他們去玩吧！”

  秦卓看向他，卻是沒認出來眼前這人是誰。

  其實歸雲酒樓中大多數都是學子，更多的還是外來的，他們對長安城中的大人物或許有所了解，但是對程處亮這種官二代，而且還是從武的官二代，就知道的沒那麽多，至少他們不會刻意去打聽這人是誰。

  “這位兄台，今日在歸雲酒樓，大家都是以文會友，何必如此拘謹，既然方才覺得我的詩不好，不如兄台做一首聽聽？”

  秦卓見程處亮站起來跟他說話，就以為是程處亮說他詩不好，心頭有些惱怒，仗著今日這場子，就準備跟程處亮杠上，他自己的本事自己知道，在場之人能勝過的寥寥無幾。

  本來大家來歸雲酒樓的最大目的，就是作詩，你要是不作，就顯得另類。

  吃酒的讀書人紛紛停了筷子，起哄要程處亮作詩。

  程處亮臉上一紅。

  他哪裏會作詩啊，今日要是丟了麵子，回去被他老爹知道，能把他打得趴在地上起不來。

  “晨子，這怎麽辦啊！”

  楊晨給他遞過去一個自己看著辦的眼神，然後就淡定的跟張亮他們一起喝酒。

  程處亮一臉懵圈，再看秦卓還站在桌邊，就有種趕鴨子上架的意思。

  不作詩，總比作詩丟麵子要強吧？

  再看一眾客人盯著自己，連樓上雅間的人都下來湊熱鬧。

  認識他的，準備看熱鬧，畢竟這位程二公子，忠勇侯爺的脾氣可不好，那秦卓上前挑釁，說不得會挨揍；不認識的，也在準備看熱鬧，不過他們看的熱鬧是程處亮出醜，畢竟一看他的模樣就是個大老粗，能懂得什麽叫做吟詩作對嗎？

  很不巧，秦卓就是後麵那一類人。

  程處亮敢說他的詩不好，那麽他就要好好給他一個教訓。

  “兄台，怎麽了？作不出來嗎？”秦卓笑眯眯的看著程處亮，雖然笑的溫文爾雅，但是卻是逼著對方接招。

  程處亮的怒氣值已經開始上升。

  啪的一巴掌拍在桌上，桌麵上的酒菜瞬間離桌一寸高，再落下來了，菜差點跌出盤子。

  張亮端著酒：“好險好險，差點就灑了，你小子小心些啊。”

  程處亮沒鳥他，氣洶洶瞪著秦卓，這會，他早就忘了那句惹事的話是楊晨說的。

  “我不作詩，今日我是來吃酒吃肉的，不跟你一般見識，你趕緊走！”

  程處亮很克製，至少沒有罵娘。

  誰知程處亮剛準備坐下，秦卓手中的那把折扇就擋了過來，硬生生阻止了程處亮欲坐下的屁股。

  “兄台火氣何必這麽大，以文會友乃是雅事，兄台卻推三阻四，難道是不會作詩嗎？”

  程處亮抬頭看他。

  我都這麽有禮貌了，你居然還不趕緊滾？

  既然如此……

  程處亮的拳頭捏得咯吱響，眼神陰沉沉的看向秦卓。

  “秦卓是吧，我程處亮別的本事沒有，但是就是看不慣有人挑釁！有點酸水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了？敢在我麵前蹬鼻子上臉，找死呢！”

  嘭！

  程處亮一拳揍在秦卓右眼上，秦卓一個文弱書生，哪裏挨得了程處亮的拳頭，當場就昏倒在地。

  歸雲酒樓中眾人頓時慌了，紛紛站起來驚恐的看著這一幕。

  秦卓倒在地上，但是他同桌過來吃酒的人卻不敢上去找晦氣。

  這個人，竟然是程處亮，程咬金的兒子！

  程家的人，脾氣可都不好，就連陛下有時候也會讓上三分，這秦卓倒黴催的去找程處亮 的晦氣，挨上一拳是小事，可是……過兩天可是考官麵試的日子。

  科舉中，中了進士不算完，還有一個最重要的環節。

  讓陛下派出的大臣對學子進行測試，測試方法可能是賦詩，也可能是做題，也有可能是些策論，但是這些基本上已經在考試的時候測試過了，所以並不屬於最側重的部分。

  最重要的，就是這個麵試，所謂麵試，就是字麵意思了。

  可這麵的，主要就是這個人的長相，醜不醜，殘不殘，穿上官服好不好看，要是不滿足，第一輪就被刷下去，還有說話談吐如何，不結巴有條理，最好邏輯強悍，這樣成功的幾率更高。最後再讓你寫一手字，這一環節，為的就是確保寫奏折的時候，不會有狗爬字去汙染李世民的眼睛。畢竟吹牛你可以瞎吹，但是把李世民眼睛看出問題了，可沒人擔待的起。

  所以說，想要當官，顏值也很重要，醜成豬八戒的，基本上已經告別仕途了。

  秦卓此時還昏迷不醒躺在地上，他的右眼已經隱隱見黑，沒有七八十個雞蛋，恐怕是救不回來。

  程處亮也愣住了，他沒想到自己才使了四成力氣，對麵那個竹竿子就倒下了。

  周圍還有這麽多雙眼眼睛看著，怎麽辦？溜嗎？

  不對不對，他堂堂一個忠勇侯，教訓一個不知高低是學子，怕什麽！

  程處亮淡定的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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