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的醫術？”

  楊晨把工具放下，看了眼手上些微的血跡，嫌棄的道：“小劍，去幫打點水來。”

  辯機頓時不好意思起來：“小僧初學，學的並不到位，所以不小心將血……”

  楊晨擺擺手道：“無妨，不過我還是很好奇，你是在哪學的縫合？”

  問起這個，辯機認真嚴肅的道：“是新世醫院。”說著他便掀起僧袍一角，又將腳上襪子往下褪了褪，露出一道疤痕來。

  “這是小僧前不久山上砍柴時不小心弄出的傷口，師兄們將小僧送去新世醫院，那邊的大夫便是這般替小僧治療的。”辯機眼中泛著光芒，一想起這件事，他便有些激動。

  新世學院的前身是衛生所，衛生所的大名早已在長安城中傳遍，但是他們佛家子弟出入管理森嚴，並不能時常出門，而且就算有什麽小毛病也都是寺中禪師開藥治病，因而隻聽得新世醫院有十分神奇的醫術，但是卻從未見過。

  直到那天辯機受傷，腿上傷口深可見骨，辯機更是痛的渾身顫栗，見情況嚴重，辯機這才被送去新世醫院，去醫院的僧人都以為辯機的骨頭受傷從此就要瘸了，不想新世醫院的大夫隻看一眼便說沒事。

  直到辯機被推入手術室，麻沸散下去後他便感覺不到傷口處的痛意，大夫拿著工具幫他做縫合，整個過程他都看到了，直到最後麻沸散失去效果，辯機才痛的暈過去。

  等醒過來，他的內心就受到了強大的衝擊。

  原來，治病還能這麽治？

  從那以後，辯機趁著還在醫院就開始觀察手術用具，再結合自己被做手術的經驗，辯機多多少少摸索出一些門道。

  楊晨不由得有些佩服。

  原來學醫，還能自學……

  “但是，這也不是你偷屍體的理由啊。”

  辯機嚇得往後猛退兩步，一臉驚恐的道：“施主，你……”

  楊晨走到椅子上坐下，一副看透的樣子：“你將醫院中的屍體偷走，難道也是為了學習醫術？”

  辯機卻不想回答，依舊追問道：“你怎麽知道的？”

  “還能怎麽知道的？我當然是親眼看見的。”

  “不，那不是小僧偷的，那日小僧隨師兄化緣歸來，路過的時候發現有人鬼鬼祟祟，上前一看才知道有人偷了具屍首，小僧心中惶恐，便想了個法子將那人嚇走，等回來時卻發現屍體已經不見了。”辯機似乎怕楊晨不信，補充道，“那偷屍首的是個長著大胡子的男人，施主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查，小僧乃是出家人，怎麽可能會為了滿足自己一人之私而對死者不敬。”

  說到這裏，辯機十分罪過的打了個佛禮。

  這番話說的有理有據，楊晨信了三分，但是依舊很奇怪：“偷屍體，能幹什麽？”

  辯機搖頭，道：“小僧不知。”

  一旁的小劍倒是半信半疑：“公爺，會不會是有人買屍體做人肉包子啊？”

  楊晨虎軀一身，一個刀眼飆了過去。

  辯機卻麵露惶恐：“公爺？”

  見暴露身份，楊晨清嗓子：“咳咳，不錯，本公爺姓楊，不知辯機是否聽過？”

  辯機略想想便立刻明白了楊晨的身份，當下又驚又喜。

  “原來是楊公爺，恕小僧眼拙，竟然沒認出公爺來。”又想起楊晨剛才來說的一番話，辯機就知道他是查到自己身上來了，當下再三保證自己不是偷屍人。

  “佛家弟子慈悲心腸普度眾生，本公爺原本也是不信你會如此做，所以才親自上門來查問，否則早就派人過來將你拿下了。”

  辯機悲天憫人：“楊公爺不愧盛名，小僧敬佩。”

  “既然已經問清楚了，那我也就走了，不耽誤你繼續……”楊晨看了眼兔子，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覺得兔子有些可憐。

  好像孫思邈上課的時候也是用兔子做的實驗。

  不知為何，楊晨突然冒出一股念頭，鬼使神差的道：“你可願意去衛生所學習醫術？”

  話剛出口，辯機幾乎是沒有遲疑的一口應下，但是應下後他又露出一臉神傷。

  “可能要辜負公爺美意了，小僧出入寺廟並不容易，若是長久出廟，恐怕不妥……”

  唐朝僧侶出入寺廟都需要登記，且不得長久不回，否則被發現會有處置。

  這就好比後世的大學宿舍一樣，在規定的時間內必須在寢室裏，要麽是身上有事手裏有證明，否則被查到定然要倒黴。

  楊晨摸摸鼻子，覺得不是件大事，要是辯機當真有天賦，那肯定不能浪費。

  想想孫思邈招生時一臉頹廢，就知道想要找到一個稱心如意的學子是有多麽困難。

  而且孫思邈一直心心念念找個能傳衣缽之人，從收了唐玄奘再到如今教授學子，可在他心裏其實是沒有關門弟子的，但如果辯機可以，也算是圓了孫思邈心頭一樁大事。

  做好事，是他楊晨一貫的風格。

  “這事不必擔憂，若是孫老先生願意教授你醫術，這裏的事情本公爺會親自和道嶽法師商議。”

  聞言，辯機不可思議的瞪大了雙眼，激動的道：“小僧，多謝公爺！”

  到目前為止，辯機的好學之心並不比唐玄奘少，但是天賦方麵，他就不清楚了。

  楊晨帶著辯機出了禪房，最後便徑直去找了道嶽。

  道嶽是個德高望重且脾氣溫和的人，他對楊晨的建議沒有絲毫的不滿，甚至有些欣慰。

  “辯機自小聰慧，若能學得醫術救助世人，乃是大功一件，釋迦牟尼佛割肉喂鷹以求度化，若是辯機能習得一二，那便是造化。”

  楊晨身子一顫，笑道：“沒錯，不過好在割的是別人的肉。”

  幾個和尚齊齊看向他。

  楊晨麵上笑意一收：“咳咳，開個玩笑，辯機小師父一看就有慧根，不過到底行不行還要看孫老先生的意思，我這次來就是想跟法師說個情，請允許辯機出寺學醫。”

  道嶽法師慈祥的道：“自當應允。”

  辯機麵上頓時浮現出喜色，但是他還是一如既往的竭力保持平靜，目光清澈的看著道嶽：“師父，弟子修習佛法得師父教誨，雖習得不過一二，但此後若有機緣行醫救人，定將師父教誨傳與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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