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全一下子答不上來，撒腿跑了，沒一會又回來了：“都是長安的！”

  孫思邈出去看了一眼，楊晨跟在身後正好看到病人從樓下被抬上來，一臉菜色像是不久於人世，那模樣著實嚇人。

  楊晨指著那人道：“他就是新來的？長安的？”

  王大全一個勁點頭，麵上滿是同情，像是想起自己得病時的狀態，忍不住道：“孫大夫，你救救他們吧。”

  楊晨道：“孫老先生，病人交給你，不過得保守秘密，不然傳出去容易造成恐慌。”

  孫思邈點點頭，“老朽知道。”

  “好，我這就回去寫信。”

  楊晨從醫院出來回了楊家大院，匆匆忙忙寫了信，交給小劍讓他找人快馬送去，務必在最短時間內把信交給李崇義。

  渝州的青蒿數量多，但是未必經得起消耗，所以當務之急就是預防。

  這三個病人都是從長安過來的，那就說明長安的最先發病的，可轉念一想，這樣也未必對，說不得是長安比較近，所以才來得快，其他地方未必沒有。

  楊晨問劉謙：“你知道往年瘧疾突發都是什麽地方最多嗎？”

  劉謙哪知道這個，一臉迷茫的道：“我從前都是走南闖北的，不知道啊……”

  楊晨拍了自己一記腦袋，道：“這事得去問杜相才對，走，咱們騎馬去長安。”

  兩匹馬從楊家大院奔馳而出，楊晨冷的打了個噴嚏。

  昨天剛把線衣脫下來，但是今天這風一吹實在是冷，早知道會有這一出，應該多穿兩件才是。

  杜府門前很冷清，站著兩個直打哈欠的守門小廝，楊晨翻身下馬，劉謙立刻上去踹了其中一個小廝一腳，驚得那人差點叫出聲來。

  “你們家老爺在嗎！”

  小廝一見是楊晨，連連道：“還在宮裏，沒回來呢！”

  頭頂太陽已經快到正上方了，杜如晦居然還沒回來，肯定是下朝後被李世民給留下了。

  楊晨心裏約莫有個猜測，興許是瘧疾一事已經被李世民知道了。

  要真是這樣，那也好辦。

  “去趟宮裏吧。”楊晨道。

  此刻紫宸殿中站滿了大臣，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和高士廉，以及李靖程咬金秦瓊等人都在，不遠處站著魏征和蔡高等人，而最前麵的則是李泰。

  李世民麵色凝重，伸手揉著眉心。

  今年的祭祀他都親自去了，可怎麽才開春就鬧事，難不成有什麽不吉利的？

  得找個機會看看天象了。

  李泰站的不安穩，左看右看，最後忍不住道：“父皇，通州出現大範圍瘧疾，百姓苦不堪言，疫病爆發突然，難道是不祥之兆？”

  李世民頓了一下動作，抬頭看李泰一眼，嗬斥道：“休得胡言亂語！瘧疾時有發生，又不是破天荒頭一遭，說什麽不詳！”

  房玄齡道：“陛下，眼下最重要的便是隔離病區，不然發生大範圍傳染便控製不住了。”

  長孫無忌沉思片刻，出列道：“往常發生瘧疾都是朝廷出錢地方出力，可往往沒有好的效果，而治療瘧疾的方子也遲遲沒有結果，聽說太醫署已經在竭力研製，也不知是否能夠成功。”

  說到太醫署，杜如晦想起來一件事：“陛下可還記得在楊家的孫思邈，孫思邈醫術高超遠超太醫署各位太醫，不如請他出馬去通州醫治百姓。”

  李世民還未開口，長孫無忌便搖起了頭：“孫思邈不是沒有治療瘧疾的方子，但是那方子太過剛猛，副作用極大，太醫署諸位太醫都不認同，就算治好了，病人也往往受不住折磨，到時候就不是一個人受苦，而是一家人受苦，這個方子代價太大了……不到萬不得已，朝廷不能帶這個頭，不然天下萬千百姓都以為此法有效而效仿，到時麻煩便大了。”

  話音落下，眾人開始沉默。

  李世民何嚐不知道孫思邈的方子是虎狼之藥，運氣好能治好，運氣不好不是死就是備受折磨，風險太大隻能在極端情況下使用，而通州瘧疾剛剛爆發，若是太醫署來得及研究出方子，說不得就能平安度過。

  可是，這麽多年了，根本沒有進展，那幫太醫甚至連孫思邈的一半成果都沒研製出來……

  花錢養了一幫廢物啊！

  “陛下，唐國公在外求見。”門外傳來通報聲。

  眾人麵麵相覷，李世民揮手道：“讓他進來。”

  楊晨進去先是行了一禮，見這麽多人在，便道：“陛下，可是在商討瘧疾之事？”

  李世民深色凝重的道：“你也聽說了？”

  “不是聽說，是親眼見到了，新世醫院中已經有了三名瘧疾病人。”

  “已經到長安了？”杜如晦驚詫的道，“隻來了三個嗎？”

  楊晨覺得他語氣有些古怪，但是又不知道具體哪裏奇怪，便道：“目前隻有三個，所以今日來便是想跟陛下說一下，得趁早預防瘧疾傳染。”

  “預防？除了隔離病人還有什麽預防的手段？”李世民一臉迷茫。

  一旁的高士廉道：“瘧疾傳染速度極快，怎麽預防的住？”

  楊晨沒理他，拱手對李世民道：“預防傳染病有三種方法，一是控製傳染源，二是切斷傳播途徑，三便是保護易感染人群，三種手法一起用上，自然能增大預防效果。”

  高士廉輕嗤一聲，道：“你說的輕巧，每次每個瘧疾病人都會被隔離治療，可是最後還是有大量百姓染上瘧疾，又有什麽用？”

  楊晨很不爽高士廉每次都懟他，但是這回他這個問題是在場所有的人通病，畢竟就連孫思邈之前都不知道蚊蟲是傳播瘧疾的最大傳染途徑。

  “想要阻隔瘧疾傳播並不困難，而且也不知道花費大量銀錢，傳播瘧疾的乃是臭水溝和明渠暗渠中的蚊蟲，這些蚊蟲帶有瘧疾病原，通過叮咬傳播瘧疾，隻要將這些蚊蟲殺死或者保護百姓不被叮咬，自然能降低瘧疾感染速度。”

  話音落下，眾人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

  魏征站出來道：“敢問唐國公，這是從何得知的？”

  楊晨想也不想的道：“孫老先生說的！”

  原以為搬出孫思邈的名頭就能堵住他們的問題，但是沒想到楊晨剛說出口，就連程咬金幾個都露出狐疑的神色。

  不是他們懷疑孫思邈的醫術，而是孫思邈在瘧疾一事上摔過跟頭，現在再搬出他來，權威多少有點打折扣。

  如果孫思邈說的話真的有用，那他從前怎麽沒說，偏偏現在到了楊家之後才說？

  高士廉質問道：“孫思邈醫術高超不假，但是他從前的瘧疾方子危害頗大，在這件事上，我倒是覺得還不如信太醫署的太醫們。”

  楊晨先是一愣，隨即看了眼其他大臣，發現他們臉上同樣寫著質疑。

  楊晨長舒出一口氣。

  難怪孫思邈對瘧疾方子一直耿耿於懷，原來這已經觸及到他在醫術領域的絕對權威了。

  楊晨勾了勾唇角，不由自主的笑起來。

  看來這次孫思邈是要正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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