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禦史當下便道：“多謝唐國公。”

  那老實的模樣，看的眾人由同情變成了鄙夷。

  高相讓你謝，你還真謝了，這腦子八成是出門的時候被門夾了。

  可既然王禦史都謝了，李世民便順水推舟應下。

  “即日起高句麗設立安東都護府，王準為安東教化使，擔任高句麗百姓教化任務，完成之日才可返回長安。”

  言下之意便是，沒教化好，你就別回來了。

  這下好熱鬧的人更是要笑了，他們笑王準給自己挖了個大坑，也笑楊晨害人不淺。

  王禦史恭恭敬敬接下了旨意，麵無懼色，周遭同僚明裏暗裏對他嘲諷他也權當聽不到。

  從宮裏下朝回去，王禦史前腳剛進門，楊晨就在後邊喊他。

  “公爺，找下官可是有什麽要吩咐的？”

  楊晨自來熟的拉著他往裏頭走，一邊走一邊道：“王禦史好氣魄，居然敢站出來請求前往高句麗教化百姓，此等膽量楊晨佩服，不過王禦史也不用太過擔心，隻管去就好。”

  王禦史領著他回去坐下，歎了口氣道：“不瞞公爺，下官還是有牽掛的，小女尚未出閣，留她一人在此不便，下官有心帶她一起走，但是卻又怕耽擱她一生，著實為難。”

  楊晨笑道：“王禦史若是擔心王小姐，不如早早找了好人家定親。”

  王禦史勉強笑了笑：“哪有這麽容易，下官身份並不高，在長安城中也隻是平常，原本想著小女年紀還小能再尋幾年，不想突然要動身前往安東都護府，人算不如天算……”

  正說著話，門外突然跑進來一個人，定睛一看。

  “言敬，你跑什麽！”

  周言敬一愣：“校長，你怎麽也在？”

  楊晨道：“過來跟你舅舅說話，你給我坐下，這麽大人怎麽能如此失態？”

  周言敬是跑過來的，頭上還沾著風雪，亂糟糟的，一聽這話忙用手扒拉，隨後急道：“學生並不是有意的，而是聽聞舅舅要隻身前往安東都護府，舅舅，可是真的？”

  王禦史微微頷首，思忖片刻道：“言敬，舅舅求你一事可好？”

  周言敬忙道：“舅舅說的哪裏話，言敬自幼受教於舅舅，在言敬心中舅舅更是至親之人，隻是……舅舅，你當真要去嗎？”

  他一聽到這個消息就嚇了一跳，就怕是有人誆他玩的，所以玩命似的就趕過來了，沒成想，竟然是真的。

  王禦史還未開口說話，楊晨便道：“你們倆別這麽著急，高句麗那邊的情況並沒有長安城裏傳得那麽糟糕，王禦史過去隻要好好行使職責，我保證明年就能回來，到時候陛下自然會給厚賞，至於家中之事，那就更不用擔心了，反正一年後就回來了，如果王禦史還是擔憂，那簡單，我楊晨替你罩著，如果有人敢欺負王小姐，我第一個不饒！”

  王禦史和周言敬不由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真的？”

  楊晨笑道：“我什麽時候說過大話！”

  周言敬當下便道：“不錯，校長說的都是對的！但是高句麗那邊真的沒問題嗎？”

  這段時間長安流言紛飛，周言敬更是聽到不少閑話，無一例外都說高句麗百姓過得民不聊生。

  楊晨道：“長安城的流言怎麽來的我不管，但是高句麗那邊的確沒問題，王禦史，你要是去了就去找一個叫做光頭虎的人，這人乃是我們在路途中收服的海盜，我與他有三年之約，三年之內他都聽我的吩咐，回來之前我將他留在高句麗，此人擅長管理，你找他便能快速了解民情。還有，回朝之前沿海的百姓大多領了漁具，他們捕魚技術不大成熟，到時候還要勞煩王禦史多多費心了，內陸的百姓也給了他們種子，但是眼下隆冬也種不了，我想好了，讓承乾那邊撥幾個人跟你一起去，弄幾個大棚出來，至於種植技術也沒什麽大問題，之前已經教過，隻要再盯著就可以。”

  王禦史聽得一愣一愣的，一邊點頭一邊茫然的看著楊晨。

  周言敬則是聽傻眼了，這怎麽聽都不像是在橫行霸道，反而有種在收買人心的感覺。

  楊晨又從懷裏掏出一份早已寫的冊子，那冊子記錄的是高句麗各地百姓生活情況，以及唐軍整改後百姓們主要從事的工作，打開一看，甚至連哪戶人家有幾口人都寫的清清楚楚。

  “這是在回長安前記下的，我那邊還有好幾本，待會讓人給你送來。對了，如果高句麗百姓給你送魚什麽的，你別收，以程處亮某次的經驗來看，你要是收了，他們就天天給你送，能把你吃吐。”楊晨不由得回憶起來，有一次程處亮跟著士兵們一道去抓豪紳，當場開始分財產，激動的老百姓跪下磕了好幾個響頭，然後一扭頭又從家裏一塊捐了一籮筐的魚，硬塞著給程處亮拿回來。然後接下來的兩三天，天天有人來送魚，而且這魚還都是一個種類，那時候他們早就聞到魚味就想吐了，哪敢收下，好說歹說才把他們說回去。

  王禦史此刻大腦有些跟不上了。

  從楊晨說的這些裏，他突然覺得教化高句麗百姓似乎並不困難，因為在他去之前，楊晨好像已經把路鋪好了，至於百官們所說的高句麗百姓反唐，去了就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這些場景更像是扯淡！

  “公爺，這都是真的嗎！”

  楊晨道：“我騙你幹什麽？那地方要真是龍潭虎穴，我能讓你去嗎？”

  王禦史這下激動得不行，屁股從椅子上下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熱淚盈眶：“多謝公爺！下官原本還真以為去了就回不來了！”

  王禦史痛哭流涕，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跪在地上，一邊說傳謠言的都是王八蛋，一邊感激涕零說楊晨是救世菩薩，弄得周言敬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楊晨一個腦袋兩個大，這場景要是被別人看到了，不知道還以為他楊晨嗝屁了，這舅甥倆給他哭喪呢！

  哭了好一會總算消停下來，王禦史激動的情緒還沒下去，拉著周言敬道：“言敬啊，舅舅去這一年，家裏就靠你照顧了！”

  周言敬擦了把臉，認真的道：“舅舅放心，言敬一定說到做到！而且還有校長在，肯定不會出事的。”

  楊晨連連點頭道：“沒錯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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