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玉出去接人的時候順手招了兩個小太監，附在他們耳邊低語兩句後，便道：“要快，知道嗎？”

  小太監唯唯諾諾的應了兩聲，隨後便走了。

  孫思邈和福伯果然已經在宮外，黃玉接了人便客客氣氣的帶到了紫宸殿。

  高士廉還沒想明白其中的貓膩，便見福伯和一個花白胡子的老頭進來了。

  這時李世民卻站了起來，走到下麵，麵容和善的笑著，一邊笑一邊道：“孫老先生，辛苦您一趟了。”

  這番動作把高士廉唬了一大跳。

  李世民可是皇帝啊，而且是年少有為的皇帝，傲氣自不用說，眼前這老人是誰，居然能得皇帝如此禮遇？

  孫思邈原先是有些不樂意的，畢竟驗屍這種事是仵作的行當，仵作又是極為低下之人所擔當的職位，他是大夫，怎麽能沾手這種事。

  不過想到是楊晨派人來叫的，那便勉強賣個麵子，可如今李世民這個皇帝這麽客氣，孫思邈心裏最後一點不舒服也沒了，也笑嗬嗬的道：“陛下多禮了，老朽聽說這裏有命案？”

  楊晨指著地上的屍首，道：“孫老先生，是這二人，您能瞧瞧他們是否患有病症？”

  “病症？”孫思邈下意識看下屍首，好在他一把年紀見了不少世麵，這二人死的也不是很難看，便點點頭蹲下身子簡易查看，隨後道，“老朽需要一個安靜的屋子。”

  李世民立刻道：“黃玉，還不快準備！”

  反應之快，比楊晨還殷勤。

  高士廉嘴角一抽，視線再度落在孫思邈身上。

  這人究竟是誰啊？

  太監抬著屍首去了屋子裏，孫思邈也跟著一道去了。

  高士廉上前一步道：“陛下，此人是誰？”

  李世民收回目光，看了眼高士廉，眼神仿佛在問，你居然不知道？

  高士廉幹咳兩聲，硬著頭皮道：“老臣多年未出長安，可能……見識短淺了……”

  楊晨笑著插嘴，揶揄：“高相自我認知還是挺明確的，實不相瞞，孫老先生可是醫術大家，普天之下，也就我能勉強跟孫老先生比肩了。”

  話音落下，李世民白他一眼。

  “你能要點臉嗎？”

  “……”

  高士廉聽了半天，還是沒聽出來什麽苗頭，便硬著頭皮再次追問：“陛下，還望告知老臣，否則對此次的驗屍結果，老臣依舊不放心。”

  李世民坐下，喝了口黃玉倒的茶，麵上浮現出笑容。

  “此人便是孫思邈，孫老先生，高卿，孫老先生的名望，想來你定是聽過的吧。”

  李世民聲音淡淡的，幽幽的，顯得格外淡定，但是楊晨還是聽出來淡定中有一絲驕傲的意味。

  孫思邈又不是你請來的，你驕傲個錘子？

  “孫……”高士廉感覺喉嚨口被噎了一下，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來，“是孫思邈老先生？”

  楊晨道：“不錯，孫老先生已經在我楊家衛生所傳授醫術許久，怎麽，高相不知道嗎？”

  高士廉冷著臉。

  他知道什麽，楊家的事情要是無用，他才懶得去計較細枝末節，更何況，小小一個衛生所，換成了別人也不敢相信，有孫思邈在傳授醫術啊！

  不知道為何，他總覺得今日這事是要被楊晨翻盤了。

  可分明，這倆人就是被打死的，就算來了孫思邈，以他的威望，總不能為了包庇楊晨而撒謊吧？

  對，隻要事實真相是站在自己這邊的，那就算楊晨找來十幾個孫思邈，那也是他贏的！

  這般一想，高士廉就像吃了定心丸，挺了挺腰杆，老神在在的不再說話。

  約莫過了一刻鍾的時辰，孫思邈終於出來了。

  他身後跟著兩個小太監，臉色都不大好看，看樣子像是被嚇到了。

  楊晨上前道：“孫老先生，怎麽樣了？”

  “挺好的，老朽前幾日剛在藏書室學的解剖新技巧，今天正好就用上了。”

  “解……”楊晨張張嘴，想到後頭還有李世民，便壓低聲音道，“您把屍體給解剖了？”

  孫思邈點點頭，道：“驗屍不也是有解剖流程的嗎？不過老朽這次用的是新學的，楊公爺，你那本書上……”

  “孫老先生，咱們還是先講正經事吧！”

  ……

  此時李世民已然坐在龍椅上了，孫思邈簡單收拾一番，拱手道：“陛下，老朽已經知道此二人的死因。”

  “孫老先生，辛苦您了，這二人究竟是否被人用鈍器其中後腦而死？”

  聞言，孫思邈麵色凝重的道：“死者身上具有同樣的擊傷，且位置相似，皆是在後腦之上，但是老朽方才驗屍發現，這顱腦之傷，並不是主要原因，或者說，這是死者死後的下一刻造成的，時間之差隻有幾個呼吸，嚴格來說，並不是死因。”

  孫思邈說了一大通，是死因又不是死因，聽得李世民一頭霧水。

  孫思邈繼續道：“老朽方才檢查了二人的屍體表麵，又親自解剖屍體，發現二人死因乃是出於舊疾。”這時，孫思邈轉過身看向跪在地上的兩個婦人，見她們戰戰兢兢的害怕模樣，便道，“你們不要害怕，老朽問你們，你們可是死者的家屬？”

  兩個婦人忙不迭的點頭。

  “那便好，老朽再問你們，此二人生前可有舊疾？”

  眾人視線都落在兩個抱團的婦人身上，孫思邈問完，她們卻沒答話，楊晨道：“如實說來，陛下定會給你們公斷，可若是有半句謊話……欺君之罪，你們知道是什麽下場嗎！”

  欺君之罪四個字，嚇得兩個婦人臉色都白了，渾身顫抖的道：“我……我說……有……有心疾，但是……但是已經許久沒有發作了！”

  心疾二字一出，楊晨便覺得自己原先腦子裏被堵住的思緒如開閘般衝了出來。

  難怪這兩個婦人想要私了，一開始也不願意讓仵作驗屍，合著是知道自己家裏人有心疾，很有可能是犯病死的，如果被查出來，她們的賠償銀子就沒了！

  心疾，放在古代，不就是心髒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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