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枉啊！陛下！陛下我是冤枉的！”

  周邊百姓早已準備好爛菜葉子和臭雞蛋，凶狠點的還帶了石頭過來，就等狗官一露麵，迎麵招呼過去。

  “狗官！打死狗官！還敢喊冤枉！”

  “殘害百姓的狗官！勾結盧家造反還有臉喊冤枉！”

  “你害了那麽多人，你會下地獄的！”

  百姓一邊罵，一邊跟著囚車砸東西，直通長安城門口，足足有四裏地遠，百姓的唾罵聲卻從未停止。

  對狗官，百姓是發自內心的憤恨，雖然他們不是受害人，但是卻替河南府受害百姓感到憤怒，手中的物件有一樣算一樣，統統朝囚車砸了過去。

  許是民眾的激憤感染了在場讀書人，原本他們隻是站在一旁譏諷幾句，最後也借了青菜葉子砸起來。

  這一幕頗為壯觀，毛四五等人便在人群中，他們也生氣，跟著百姓一道砸東西，想到狗官待會會在城門口斬首示眾，就恨不得在路上先讓他死一回。

  田牧守一開始被砸還有些害怕，但是一想到自己人頭馬上要落地了，這些百姓有什麽好怕的。

  “賤民！你們都是賤民！你們會被統統殺了的！”

  “總有一天，長安會被踏平，你們都會死！”

  “大軍攻入長安，就是你們的死期！”

  百姓們非但沒有被嚇到，反而越發憤怒，嫌棄手裏的雞蛋菜葉子沒什麽勁，一個個都換了石頭過來。

  趕囚車上城門口的是兵部李靖的人，李靖一早就吩咐過什麽都別管，隻要人犯斬首完成就好，是以百姓們拿石頭砸人的時候，兵部的人都是躲遠些，並沒有阻止。

  田牧守被砸得頭暈眼花，滿頭是血，咕嚕嚕的往外冒，鼻子周圍都是血腥氣，睜開眼，睫毛上都粘著血，黏糊糊的撐不住眼皮。

  田牧守慌了，流血的感覺像是被緩緩的抽去生命力，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在慢慢死亡，這種折磨，比直接砍頭還要痛苦！

  百姓才不管他，一個狗腿子而已，敢跟著造反還敢威脅他們，當他們是傻的不成？長安有陛下在，盧家那等叛軍怎麽可能會攻入長安？不說長安，別的地方也休想！

  這段時間，百姓早就知道世家門閥尤其是五姓七宗，不是什麽好人，他們吸人血，壓榨百姓，自己不斷壯大，卻使得平民叫苦連天，眼下又撞進來一個活生生的例子，更加驗證之前他們所獲得信息的正確性，五姓七宗，就是禍害啊！

  他們還存在，百姓就不會有好日子，大唐就不會安寧太平！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殺了他！殺了他！”

  漸漸的，百姓不再零散謾罵，而是逐漸變成統一的口號，氣勢恢宏，怒意滔天，仿佛烏雲壓頂般充斥著壓抑已久的怒氣，兵部的人不免震驚。

  從未見過如此一致的民情，百姓的心聲啊……

  這狗官，當真該死！

  囚車駛近城門口，喊殺聲越發重了。

  永安坊中的官員們本是不想湊熱鬧的，但是這震天響的口號實在駭人，一個個都忍不住招呼上小廝抬轎出門，在距離城門口不遠處停下暗暗探頭望去。

  百姓們的怒氣點在看到劊子手的時候達到了高潮，越來越多的百姓聚攏，高呼要求斬殺狗官。

  這些人裏，有商人，有工人，有讀書人，也有匠人，有男人，有女人，也有孩子，如此團結一致，聲勢浩大，就連官員們都忍不住驚歎。

  田牧守在驚恐之下被人捆住押上斷頭台，當腦袋被死死按下的時候，死亡的恐懼頓時席卷全身，什麽害怕，什麽驚慌統統不見了，滿腦子都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他不想死！

  不想死！

  一點都不想死！

  眼前皆是怒目而視的百姓，他們等著人頭落地，等著狗官被就地正法，隻有這樣才能為民除害，隻有這樣大唐才能不被這些小人禍害！

  進京趕考的讀書人尤其多，他們很多人並未見過真正的砍頭，有時候甚至覺得這過於殘忍，但是在知道事情來龍去脈，在親眼見證百姓的憤怒後，他們也被說服了。

  狗官該死！叛徒該死！挑起戰爭的門閥更該死！

  而李世民要的，就是如此。

  百姓心係朝廷，痛恨叛徒，隻有聚攏了天下民心，五姓七宗連根拔起便指日可待。

  ……

  李世民喬裝也出了宮，在一處酒樓雅間坐著，開窗便能瞧見街道上的盛況。

  杜如晦跟在他身邊，看見百姓們義憤填膺的樣子，心中頗為感慨。

  “杜卿似乎有話要說？”

  杜如晦笑了笑，麵露沉思，道：“陛下，百姓如此仇恨世家門閥，會不會太過偏激？”

  李世民皺眉，他知道杜如晦在擔心什麽。

  “他們仇視的並非世家門閥，而是居心叵測之人，試問門閥若清，朕何須警惕，百姓又怎麽會厭惡？國報司所寫，皆是實情！”

  杜如晦當然知道國報司登的都是實情，但是看到百姓如此群情激憤，免不了有些擔憂，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豈不是死無葬身之地？

  陡然想起楊晨跟他們描繪報紙作用時的場景，杜如晦這才深深感受到，什麽叫做思想的力量。

  從前的百姓，包括他們，對五姓七宗何其推崇，可是如今，那些敬畏在長安百姓心中早已蕩然無存。

  “陛下，國報司，必須掌握在陛下手中！”

  杜如晦重重的道。

  李世民哂然一笑，語氣柔和，寬慰道：“自然，國報司為何為國報司，報的，便是國，且如今這國乃是朕在扛，朕自然會握在手中。”

  國報司的力量李世民自然有估量，如今這番場景還在他的預料之中，杜如晦擔心國報司被有心人利用，雖然是好心，但是在李世民看來太過於杞人憂天了。

  國報司剛起，雖然歸於中書省門下，但是實際上是獨立於各部門的，表麵是房玄齡主管，但背後卻是李世民，國報司就是李世民手中的一柄利劍！

  至於周言敬，李世民對他很滿意。

  杜如晦微微頷首，正欲說話，便聽得街道上一陣歡呼聲，二人不由自主抬眼望去，隻見劊子手手起刀落，一個渾圓的人頭便咕嚕嚕滾了下來，一道鮮紅的血跡撒在高台上，百姓們卻不害怕，一個個歡呼雀躍，普天同慶般發出愉悅的叫好聲。

  看罷，杜如晦心神微動，歎道：“君子勞心，小人勞力，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陛下，臣定不負陛下信任，為我大唐鞠躬盡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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