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楊晨回來，程處默欣喜萬分，上前問道：“晨子，怎麽樣了？”

  楊晨坐下，沉聲道：“這裏頭有些蹊蹺。”

  一五一十的將在刺史衙門看到的事情跟程處默說了一遍，程處默還未有多反應，邊上的掌櫃的已經惶恐至極。

  “你們究竟是什麽人？”

  夜探刺史衙門，還跟外麵的叛軍作對，這……

  楊晨笑道：“掌櫃的不必害怕，知道這位是誰嗎？這位就是帶兵鎮壓叛亂的程將軍的大公子，程處默！”

  楊晨介紹的時候，身上是裝逼氣質太濃，程處默看不下去的別開眼，頭皮一陣發麻。

  “程……程將軍的大公子？！”掌櫃的詫異的瞪大雙眼，打量了幾眼後，嘴角便不自覺的抽了幾下，最後忍不住心頭的激動，顫巍巍的道，“二位，是來救我們的嗎？”

  見掌櫃的露出這副模樣，楊晨便知曉盧家在這裏的信譽算是一敗塗地了。

  楊晨微微頷首，道：“不錯，朝廷的軍隊已經在榮州城外了，不日就能將叛軍驅逐出榮州，掌櫃的，這事你可不要跟別人說，否則你可能招來殺身之禍啊。”

  掌櫃的先是一驚，隨即用力的點頭。

  “嗯嗯！我不說！我絕對不說！朝廷的兵來了，好事啊！終於來了……”

  話已說開，楊晨也不再遮掩，把自己心裏的猜測說了出來。

  “我想孫逸可能是真的想與我們聯手，但是不知道為何事情敗露了，以至於被叛軍發現。我聽那幾個差役的口氣，孫逸應該是已經逃了，不過榮州城現在到處都是叛軍，他一個文人，能躲哪裏去？”

  程處默眉宇緊鎖，道：“這個不好說，在找到孫逸之前什麽可能都有，或許是差役不了解內情也是有可能的。”

  楊晨嗯了一聲，覺得有些道理。

  掌櫃的過來幫他們倒茶，拿著茶壺的手還有些抖，太激動了，差點把水撒出去。

  “二位，孫大人在咱們這裏名聲很是不錯，要說他跟叛軍勾結，小的也不信……”

  楊晨看向他，道：“掌櫃的意思是……孫大人定然不會跟叛軍同流合汙，可是……據我所知，孫逸乃是盧氏的旁親啊。”

  掌櫃的麵露尷尬，訕訕道：“這我可不知道，不過孫大人的官聲的確不錯，對咱們小老百姓也還算好。”

  楊晨端起茶抿了一口，入口又澀又苦，下意識又放下。

  程處默愁眉不展，思來想去還覺得隻能先想辦法找到程處亮。

  孫逸失蹤，不知生死，想要靠他找到程處亮，有些繞彎路，反正兩個都找不到，不如直接去找程處亮。

  “既然刺史衙門裏沒有，那一定是在叛軍大營了！”

  “掌櫃的，你可知道大營具體駐紮在何處？”

  掌櫃的略做思索，隨即麵容舒展，激動的道：“知道知道，就在潘家巷那邊。”

  一般大營駐紮皆在空曠之處，因為人數眾多，且要紮營練兵，所以自古以來行軍者皆是風餐露宿，但是叛軍則不同。

  潘家巷乃是榮州城裏一處熱鬧的街巷，住的多數是鄉紳豪門的殷實之家，但說是殷實也隻是比平頭百姓稍微有些身份罷了，叛軍看上他們的地盤，還是得老老實實的讓出來。

  叛軍占了整條巷子不夠，還順便把一角城牆給砸了，延伸了地盤，讓那些低等級的士兵紮營入住，高階將領則住在宅院中。而這些宅院原本是一家一戶的，為了方便，也全部被打通，如今的潘家巷，可以說不僅僅是一處巷子了，而是一整個營地，而且還是自古以來最獨特的一個營地。

  被占了宅子的鄉紳豪門起初自然也是怨聲載道，但是誰又敢真正的跟叛軍過不去，有些背景的人交了些銀子給盧家，便被安排到了範陽落戶，並且以盧家的名頭在當地名聲大漲！雖說丟了家產和一大半的銀兩，但是能遠離榮州這等戰亂之處還借機跟盧家攀上了點關係，這些人一開始的不滿瞬間消弭，非但沒有怨恨盧家，反而還感恩戴德起來，就連掌櫃的話語裏也有些羨慕之情。

  被人搶了房子騙了銀子，還覺得挺美？

  楊晨震驚了。

  盧家霸占範陽地界，影響力廣他是知道的，但是這種明擺著被人賣了還數錢的行為，他們是怎麽做到讓百姓還覺得挺好的？

  古代洗腦就這麽厲害了嗎？

  楊晨不明白，那是因為他骨子裏對五姓七宗就沒有仰望的姿態。

  而百姓則不同，尤其是一直受五姓七宗影響的百姓，他們嘴裏雖然罵著門閥世家，但是骨子裏對五姓七宗仍舊是推崇備至的，如果有機會跟五姓七宗沾上點關係，那便是莫大的榮耀。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更何況現在的盧家還是兵強馬壯敢跟朝廷對抗的，說句不好聽的，要是盧家贏了，那他們這些地方的百姓，在身份上就會有一個巨大的提升。無論是史書還是後世評書，總是能有更多的筆墨和目光落在他們身上，屆時便不再是恨盧家叛亂，而是與有榮焉。

  但是，盧家卻並沒有將百姓放在眼裏，用點小恩小惠就能打發的人，在他們眼中還不如一錠黃金來的實在。所以在起兵叛亂之後，盧家並不注重百姓的生計影響，其所作所為逐漸的讓百姓對他們失去信心，乃至於產生厭惡。可若是反過來，他們在造反的同時對百姓十分友善，那麽百姓即使不認同他們的行為，但也不會如現在這般想著朝廷的兵馬快速將他們鎮壓。

  雖然這個時候的百姓看似沒有什麽作用，但是一旦兩軍交戰，朝廷勝出，這些民心便將是摧毀盧家根基的最好利器。

  但是眼下這些還都是後話。

  最重要的是如何順利的進入潘家巷。

  “你們想進潘家巷，其實很簡單，叛軍都在外麵抓壯丁，你們隻要被抓了，就能順理成章的進去！”掌櫃的眉飛色舞，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上趕著讓自己被抓壯丁，這個主意隱隱帶著餿味，但是眼下來看……這仿佛是最光明正大的一個法子了。

  叛軍一個晚上都在外麵，十分嘈雜，不少人家的門都被拍開，客棧也不例外。

  楊晨和程處默躲了起來，掌櫃的才顫巍巍的開了門。

  領頭的一個叛軍招呼十幾個人進去搜，要不是躲在後院茅房裏，他們就真的要被發現了。

  等人走了，二人才從茅房裏出來，翠花則從房梁上一躍而下。

  程處默怔愣了片刻，看了眼渾身清爽的翠花，又低頭看了看自己，和身邊同樣散發著臭味的楊晨。

  “晨子，我們下回也躲房梁吧。”

  掌櫃的連連道：“可不行可不行，萬一塌了怎麽辦？”

  “……”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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