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準隻是個小小禦史，在遍地勳貴的長安中並不算什麽高官人家，宅邸也隻在吉祥坊一角，並不顯眼。

  楊晨跟著王禦史到王家的時候，門口站著焦急的周言敬，見他們安然無恙的回來，忙快步迎了上來。

  “校長，舅舅，你們沒事吧？”

  王禦史連連搖頭：“我們沒事，你們呢？秀兒呢？”

  “表妹在府中等候，對了，我趕緊讓人去告知她一聲，別讓她擔心了。”周言敬行了一禮，將楊晨迎進去之後才遣人去了王小姐院子裏。

  “公爺，今日大恩下官無以為報，往後若有差遣，定當赴湯蹈火。”

  王禦史已經是兩次受恩了，一次是假香水，還有就是這次，要說沒有楊晨就沒有王小姐，也不為過。

  要不是楊晨身份高貴，且家中還有兩個夫人，否則王禦史還真想讓閨女以身相許。

  楊晨不知道他在想什麽，跟王禦史客套兩句後，王小姐便來了，身邊跟著的還是那個眼熟的丫鬟。

  “小環，許久不見啊，今天你在街上護主的樣子，還是老樣子。”楊晨調侃了一句，惹得眾人紛紛笑了起來。

  “校長，不知能否允準學生在舅舅家住幾日，學生擔心他們去而複返，來找麻煩。”周言敬斂著眉，頗為擔憂。

  楊晨還未開口，王禦史便嗬斥道：“讀書人當以讀書為重，不可分了心，府上之事老夫自會料理，敬兒你放心，我好歹還是堂堂大唐官員，他們就算想怎麽樣，陛下也不會讓他們太過分的。”

  “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家裏不用操心，你隻要好好讀書，考出功名來，就不枉你父母的重托了。”王禦史語重心長的道。

  楊晨一個人安靜的喝著茶，並沒有插嘴。

  不過從今天的事裏倒是能看出周言敬是個有責任感的人。

  王家裏眾人悠閑的說著話，時不時擔憂一下報複，不遠處的玉露香坊，卻被一夥人鬧得天翻地覆。

  楊晨得到消息的時候，玉露香坊裏已經有三個人受傷了，其中還包括一位貴婦，另外兩人則是玉露香坊的夥計，兩個人已經當場昏迷了。

  楊晨根本沒想到崔尋他們會膽大包天到在如此地步，轉頭就找人把他的鋪子給砸了，這還是在長安！

  不僅砸鋪，還傷人，這麽惡劣的行徑，長安的巡邏衛卻依舊沒有動靜。

  該死的門閥！

  誰不知道玉露香坊背後是李世民，這麽做根本就是有恃無恐！

  楊晨怒氣衝衝的趕過去，見到的隻有一片狼藉的玉露香坊，受傷的夥計已經被送去了醫館，路過的百姓連促足圍觀都不敢，顯然是被那夥人嚇怕了。

  “人呢！”楊晨急火攻心，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地上。

  緊隨而來的王禦史和周言敬也被嚇了一跳，一家火爆長安的鋪子居然在轉瞬間變得如此狼狽，貨架被砸了，香水破了一地，邊上的櫃台已經可以用粉末來形容了，這一切對一家鋪子來說，完全是滅頂之災。

  楊晨現在很想殺人，尤其是留下來的夥計告訴他，打砸完之後，那夥人不僅沒有逃走，還留下名號。

  “他們說公爺您知道他們是誰，如果想要說法就盡管去找他們，他們奉陪到底。”

  夥計一邊說一邊篩糠似的抖著。

  方才那畫麵就像去年流民搶東西一樣，不僅搶劫，還會傷及無辜，他要不是躲的好，否則早就跟另外兩個夥計一樣全被送去醫館了。

  楊晨攥緊了拳頭，道：“王禦史，你願意進宮麵聖嗎？”

  王禦史立刻意會到楊晨的意思，恭敬的道：“下官願意！”

  “福伯，你回去一趟，替我取樣東西過來。”

  ……

  楊晨帶著王禦史求見的時候，李世民正在跟房玄齡說話，心裏明白楊晨來是為了何事，沉思片刻後，才道：“讓他進來吧。”

  宮人出來傳話後，楊晨就黑著臉和王禦史一道進去，行了一禮後，拱手道：“陛下應該已經知道在玉露香坊發生的事情了，臣弟就是為了這件事來的。此次事件殃及三個百姓，其中兩個夥計昏迷不醒，現在還尚未脫離危險。而在這之前，崔尋更是當街強搶王禦史之女，如此囂張跋扈目中無人，陛下難道還要一忍再忍嗎？”

  “忍？”李世民臉色一變，“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身為一國之君忍無可忍還要忍，已經是李世民最大的恥辱，楊晨居然還敢明目張膽說出來。

  房玄齡輕掃楊晨一眼，卻沒過多提醒。

  因為他比楊晨還要憤怒。

  短短幾天這幾個人就像禍害一樣，走到哪兒哪兒倒黴，原先在山東那邊有家族罩著也就算了，如今到了長安還不知道收斂，也完全不把他們放在眼裏。這樣一群人，卻偏偏是未來五姓七宗的核心人物，此時不除，等長成氣候豈不是比現在的五姓七宗還囂張跋扈。

  察覺到李世民不悅，楊晨依舊道：“陛下為天下百姓而忍，臣弟自然明白苦心，但臣弟並非想要趕盡殺絕，而是在麵對一群欺善怕惡的盜匪時，如果態度不強硬，那他們就會覺得我們好欺負，曾經的下馬威他們早就忘記了，骨子裏的囂張是改不了的，要是不多給幾棍子，他們是不會記住教訓的！”

  對君子有君子的法子，對小人自然也不能手軟。

  李世民想逼他們造反，逼他們激起民怨，可是如果不作為隻在背後等著，到時候就算李世民達到目的了，那也失了民心。崔尋等人在長安短短幾天便怨聲載道，若是這個時候李世民不發話，朝廷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和稀泥，百姓對大唐天子就會失望，若是有心之人利用這一點想要造反，李世民根本就沒有可鬥之力。

  連民心都沒有了，他就算擁有雄獅百萬，那又有個屁用！

  所以這次李世民必須要拿出態度，給百姓一個交代的同時也讓百姓明白，朝廷沒有不管他們，而五姓七宗這些望族也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那麽高不可攀。

  “可若是朕懲戒了他們，山東門閥惱羞成怒的後果我們擔的起嗎？你別忘了，他們養了多少百姓，少了他們，百姓吃不飽穿不暖，根本活不下去。若是給他們理由，讓他們明目張膽的跟朝廷作對，多少百姓會麵臨家破人亡的危險？”李世民說到這些的時候心裏很是憋屈，雖然五姓七宗是他的眼中釘，但是又不得不承認，沒有他們，大唐半數百姓就要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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