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二從一個目不識丁的匠人到能與一朝太傅辯論，還把太傅堵得啞口無言，楊晨覺得這是個好兆頭。

  雖然文化課上李老二表現得不怎麽樣，但是很顯然，他腦子很靈活，這樣的人可能考不出好成績，但是在實戰上很有優勢。

  說不定，他還真能讓一個下三品的工匠進入朝廷呢？

  楊晨忽然想起來之前讓公輸月考察四個學子品性的事情，那四個人是綜合素質都算不錯的，楊晨還是很看好的。

  公輸月從懷裏拿了一張折疊的紙給他，打開後上麵詳細記錄著四個學子的考察記錄。

  柳之允，長安餘嘉村人士，父母早亡，由叔父養大，成人後入了學堂，因為自卑而備受排擠，為人謙虛，好學……

  章蒙，綿州昌隆縣人士，三代讀書人，清貧度日，家中唯有一母做活養家，供其讀書，為人勤勉，不妄言不失言，不亂人心，剛正不阿……

  周言敬，監察禦史王準外甥，長安奔親並無外戚，沉迷讀書，無甚愛好。

  馬秦，長安餘嘉村人士，家中三個兄長，好打抱不平，與柳之允關係親密。

  楊晨上下掃完，陡然發現王準這兩個字好生眼熟，想了半天，突然想起來，之前假香水一事，被禍害的正事王準之女，就因為這事，王禦史後來還親自登門來送謝禮了。

  這緣分倒真是有趣，他外甥居然來了新世學院。

  等楊晨看完，公輸月還各自點評了一下，除了馬秦這小子有些好武，太過活潑了些，其他都很好。

  公輸月的眼光不會太差，一個眼高於頂的人，能讓她說出一堆好話來，至少說明在她眼裏，這幾個人的確有可取之處。

  五姓七宗的事沒有那麽好查，楊晨索性就把心思撲到新世學院的五個學子身上，說是五個，是因為還有一個李老二。

  李老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讀了書的緣故，渾身上下的氣質都變了不少，減了匠人的土氣，多了讀書人的清雋，楊晨乍一看到他，還真有種士別三日刮目相看的感覺。

  眼前站著五個人，李老二站在最左邊，依次往右是章蒙、柳之允、馬秦、周言敬，這幾個人裏，最不起眼的當屬柳之允，一如公輸月寫的，柳之允很自卑，就算五個人並排站在一起，他都顯得格外拘謹些。

  馬秦性子就比較活潑些，看見楊晨的時候非但不緊張，還笑嗬嗬的。

  邊上的章蒙和周言敬倒是規規矩矩，挑不出錯來。

  “從今天開始，你們五個就跟治皇子一樣，搬到我楊家去住，往後回去一道聽富貴老師額外補課，明白嗎？”楊晨剛說完自己的打算，就見章蒙緩緩的道：“校長為何要給學生單獨開課？”

  其他人臉上都是喜氣，唯有這個章蒙。

  “不瞞你們，你們五個是我千辛萬苦挑選出來準備著重培養的，單獨授課是為了將你們各自的潛質發揮到最佳。”

  “校長，那我能習武嗎！”馬秦興奮的揮著手。

  楊晨笑了笑道：“自然可以，我楊家高手如雲，若是想習武道，自然可以，隻是功課也不能落下。”

  一聽說還有人教，馬秦就差衝上來給楊晨一個麽麽噠表示自己的激動之情了。

  “校長，這樣對其他同學是否不公？”

  章蒙不愧是剛直不阿的，一個勁揪著楊晨開小灶的事。

  “何來不公，隻要其他學子表現也好上來了，就都有機會，別以為隻有你們可以。而且，如果途中被我發現，教育你們純粹隻是浪費資源的話，你們就沒機會去我楊家補課了。”

  章蒙這才不再說話，臉色也好看了起來。

  楊晨突然有點犯嘀咕，章蒙這種性格，在官場上會不會被人吃得一幹二淨？

  正想著，就見周言敬拱手道：“校長，學生暫時寄宿在舅家，可否允許學生提前回去收拾行李？”

  想起來周言敬是王準的外甥，楊晨點點頭，道：“自然可以。”

  五個學子入楊家學習的事情楊晨並沒有瞞著，反而讓公輸月大大方方說了出來，這種事遮遮掩著反而會讓人想歪，但若是坦蕩蕩的說了，反而能起到激勵作用。

  一天後，五個人就陸陸續續進了楊家，楊晨並沒有給他們一人一間房，而是將一個大房間整修成了宿舍的樣子。一人一張床鋪，一張書桌，所有都是一人一份。

  這條件在楊家來說其實算苛刻了，但是對這幾個家境原本就不大好的學子而言，已經不錯了。

  五個人就在楊家住了下來，和李治他們一道上課，一道下課，時間久了也很和諧。而且，楊晨發現李治格外喜歡章蒙，有時候章蒙不大想理人，就算李治湊過去了，他也不太搭理，完全沒因為李治的身份拘謹。

  這倒是有清廉為官的基因……

  在楊家觀察了好幾天，楊晨對這幾個人也算有了初步了解，就在這個時候，李世民下詔了。

  朝堂上，黃玉拿著敕旨的手都有些抖，緩緩攤開，掃了眼下麵的文武百官，開口道：“門下，昔博陵崔氏、趙郡李氏、範陽盧氏、清河崔氏、太原王氏五族根深枝廣，分領各方；今五姓屢犯天恩，視皇權無物，特以明旨下詔，降五姓門閥於氏族誌，位下皇族李氏，為三等士族，此詔昭告天下，百姓皆承。”

  將旨意收起，黃玉看都沒看一眼就轉身回去了。

  詔書上中書省和門下省的章印都已經齊全，隻需交給尚書省就能全國通曉，可這麽大的一個敕令，偏偏絕大部分官員都還被蒙在鼓裏，可見李世民防人防的緊，就怕生了變數。

  “陛下，此詔若是通達全國，五姓門閥必定會起大亂！”

  “回陛下，臣以為此事需仔細商議才可，貿然如此，定會掀起軒然大波，五姓乃是望族，想要整治並非一朝一夕可以解決的。”

  “陛下，臣附議。”

  “臣等附議。”

  “……”

  底下官員跪了滿滿一個大殿，李世民早已料到，冷笑一聲，道：“五姓之事的確不易操之過急，但是你們擔心什麽，朕心裏也清楚。”

  朝中百官與五姓一族牽連多的數不勝數，一旦門閥被動，自然會牽扯到他們利益。

  有官員是這麽想的，但也有官員是真的擔心社稷動蕩，但無論是什麽原因，李世民主意已定，走的時候頭也不回，一看就是下了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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