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李世民在承恩殿打了李承乾一個耳光的消息便不脛而走，李世民要廢李承乾太子之位的消息更是傳得滿城風雨。

  兩儀殿，朝會。

  “陛下，您當真要廢了太子嗎？”

  說話的老儒名叫孔穎達，是孔子的第三十一代嫡孫，也是東宮的太子太傅，李承乾的老師之一。

  李世民經不住孔穎達再三詢問，隻得如實答道：“朕確實有這個想法。”

  孔穎達立馬跪倒在地，說道：“陛下，東宮太子乃國之根本，太子若廢，朝堂定會因此人心惶惶，朝堂若是浮動，便是我大唐之禍呀！”

  “正因為太子乃國本，所以朕才想另立太子，我大唐若是根都爛了，又何談萬世長存？”

  孔穎達又道：“臣自太子五歲起，便被陛下委以教導太子的重任，臣深知太子本性不壞，之所以會淪落到今天這種地步，全然是因為腿疾所致，並非無可救藥。

  陛下可曾想過，若此時廢了承乾的太子之位，承乾日後又該以何種身份自居，而後任者又會如何對他？

  再者，陛下若此時廢除太子，其餘皇子定然會因為爭奪皇位而互相攻訐，若真如此，實非我大唐之福，還請陛下三思！”

  杜如晦也出列說道：“孔太傅所言，臣甚以為然，太子雖有不是，但念在其是受奸人所惑的份上，倒也不是不可饒恕，還請陛下三思。”

  李世民也深知廢太子可能招致的後果，但如今的大唐江山是他冒著遺臭萬年的危險殺兄囚父搶來的，是他夜以繼日、宵衣旰食，苦心經營得來的。

  正因來之不易，所以李世民才不敢賭，他不敢將這樣的大好河山交給李承乾這樣的太子。

  可讓他下定決心去廢李承乾這個太子，他又有些狠不下這個心。

  李世民自己也經曆過皇位的爭奪，所以他深知皇位對於一眾皇子的誘惑到底有多大。

  正如孔穎達所說，一旦將李承乾廢黜，他將以何種身份自居，而後任太子又會如何對待他這個廢太子。

  李世民權衡再三，始終無法拿出決斷，平日裏那個殺伐果斷的他，今日卻變得異常的揪心。

  有人維護李承乾，自然也有人落井下石。

  陸德明與孔穎達同為李承乾的啟蒙老師，但對於李承乾的態度，二者卻有著天差地別。

  “陛下，臣以為，李承乾身為東宮太子，國之儲君，理當嚴於律己，給其餘皇子樹立一個好的榜樣。

  可如今，李承乾非但目無君父，而且藐視祖宗禮法，竟敢說出要立伶人為後這等有違倫理之事。

  臣陸德明懇請陛下，廢黜李承乾太子之位，另立賢能。”

  魏征也出列道：“臣附議。”

  見大噴子表態，禦史台那些小噴子自然也紛紛附和。

  一時間，朝堂上，廢黜太子李承乾的聲勢，竟漸漸占據了上風。

  杜如晦道：“陸德明，陛下自太子五歲起就將他托付於你，如今太子失德，你身為太子詹事，是不是也該治你一個瀆職之罪？”

  陸德明乃當世大儒，如何受得他人譏諷，當即一臉慷慨道：“隻要陛下答應廢黜太子，我陸德明願以死謝罪！”

  陸德明這句話，便好似點燃柴堆的那一點火苗，將朝堂上的氣氛一下子給引爆。

  李世民見局勢漸漸失控，隻得怒道：“退朝，此事明日再議。”

  甘露殿內，李世民靠坐在龍椅上，享受著黃玉的按摩，李承乾這件事著實讓他有些身心俱疲。

  “陛下，皇後娘娘求見”，黃玉輕聲道。

  李世民睜眼道：“觀音婢也真是的，她想見朕又何須通稟，快快讓她進來。”

  長孫皇後剛一進殿，李世民便強擠出一絲笑容道：“觀音婢，你怎麽有空來了？”

  長孫皇後一展笑顏道：“聽說承乾惹二郎生氣了，我這個做娘的自然得過來問問。”

  李世民麵露陰鬱道：“這麽說，你也是過來替承乾求情的嗎？”

  長孫搖搖頭道：“不是。”

  “難道觀音婢是來讓朕廢掉承乾？”

  “也不是。”

  李世民有些糊塗，便問：“那觀音婢此來，到底所為何事？”

  長孫伏在李世民的胸口，柔聲道：“承乾是咱們的孩子，他犯了錯，該怎麽處置，自然是由你這個當爹的說了算，所以，二郎無論做什麽決定，妾身都會鼎力支持。”

  “觀音婢，朕……”

  李世民的話語突然凝住，臉上寫滿了對於妻子的愛戀。

  “二郎，妾身的身子如今已是一天不如一天，妾身隻希望，待到妾身走後，二郎還能記住，承乾、青雀、稚奴，都是妾身與二郎的骨血。

  妾身就算在九泉之下，也不願見他們兄弟相殘。

  二郎，答應我，日後不管承乾犯了什麽樣的錯，你都要饒他一命，可以嗎？”

  李世民低頭看向懷中的發妻，絕美的臉龐上已不知何時起爬滿了病容，不禁動容道：“觀音婢，朕答應你，你也要答應朕，絕不先朕而去，好嗎？”

  長孫笑道：“傻二郎，你如今乃是萬乘之軀，怎能說這種傻話，大唐沒了長孫皇後，還是那個大唐。

  可大唐若是沒了李世民，就不再是那個大唐了！”

  ……

  長孫皇後走後，李世民先是盯著殿外的風景好一陣出神，然後才吩咐道：“黃玉，宣長亭侯楊晨進宮見朕。”

  六月飛火，長安城以及三輔之地的氣溫卻已漸漸攀升。

  往年這個時候，百姓們定是不堪暑熱，但今年卻是因為楊晨所傳授的硝石製冰的方法，而使貞觀四年的這個夏天不再那麽酷熱難當。

  楊晨此時正躺在自家院內的樹下納涼，一個足有人頭大小的西瓜，已被他用勺子刨的隻剩瓜皮。

  即便這樣，楊晨還舍不得將西瓜皮扔掉，而是將其抱在懷中，想要吸盡這瓜皮上的最後一絲涼氣。

  “少爺，宮裏又來人了！”

  楊晨抬了抬眼皮，沒好氣道：“福伯，我和你說過多少遍了，午時到未時是少爺的午休時間，就算是閻王爺來了，你也得讓他等一等。

  現在倒好，好不容易睡著了，結果又被你吵醒了，哎，真是掃興！”

  “少爺，來得不是別人，是皇上身邊的黃公公。”

  “什麽黃公公，綠公公的，就說少爺正在午睡，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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