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房玄齡話音剛落，長孫無忌便立刻反駁道：“一派胡言，我兒向來信奉君子之道，又怎會動手打人。

  陛下，此事定然有誤。”

  房玄齡道：“嗬嗬，輔機說有誤就是有誤，那房某豈不是也可以懷疑，輔機也在血口噴人？”

  “你……！”

  楊晨插嘴道：“皇兄，臣弟覺得是非曲直，隻需皇兄派人去二位大人的府上一看便知，皇兄覺得如何？”

  李世民深以為然，點頭道：“黃玉，派人去輔機以及玄齡府上看看，看看衝兒和遺愛所受之傷是否屬實，速去速回。”

  “喏。”

  趙國公府。

  長孫衝的頭上裹滿了紗布，隻露出一對眼睛和一張嘴巴，活脫脫一副埃及木乃伊的造型。

  “我爹去了多久了？”長孫衝躺在床上，悠閑的吃著葡萄。

  楊玉剝著葡萄道：“回夫君的話，老爺去了約莫半個時辰了。”

  “都已去了這麽久了，怎麽還不見任何動靜，難道我姑父沒有嚴懲房遺愛那廝？”

  長孫衝一臉狐疑，但楊玉沒敢回答，依舊靜靜地剝著葡萄。

  就在這時，長孫府的管事突然一臉慌張的跑了進來，“少爺，少爺，宮裏來人了。”

  “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我問你，可知道宮裏來的是誰？”長孫衝叱問道。

  管事答道：領頭的好像是黃公公，後麵跟著的好像是太醫署的胡太醫。”

  長孫衝的臉上立時現出一絲慌亂，“不好，定是姑父讓人過來查探傷情真偽，玉兒，你趕緊將這些葡萄全部拿走！”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長孫衝想要極力掩飾的時候，黃玉已經帶著胡太醫快步走了進來。

  長孫衝趕忙衝管事使了個眼色，管事迎上去，說道：“喲，這不是黃公公嗎，什麽風把您老給吹過來了，我們家公子他……”

  黃玉冷哼一聲，推開管事，徑直來到床前，見長孫衝頭上裹滿紗布，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心下倒也信了一半。

  “胡太醫，勞煩您再替長孫小公爺瞧瞧，咱也好回去交差。”

  胡太醫拱拱手，便走到床前，伸手去摸長孫衝的頭頂。

  趁著胡太醫檢查傷勢的檔口，黃玉也打量著廂房中的一切，讓他覺得有意思的是，這個看上去是專門服侍長孫衝的侍女，手上竟然拿著一盤葡萄，葡萄的旁邊還放著很多被剝開的葡萄皮，以及吐出的葡萄核。

  難道是長孫衝吃的？

  可長孫衝不是已經形若呆傻了嘛，這麽重的傷勢又怎麽吃得下葡萄呢？

  難道是這個女子吃的？

  長孫衝並未娶妻，隻有幾房小妾，可若是小妾，看著如此重傷的夫君，又哪有心情吃得下葡萄。

  沒過多久，胡太醫停下手中的動作，收起藥箱，黃玉並未急著追問。

  待二人出了趙國公府的大門後，黃玉這才問道：“怎麽樣，胡太醫，長孫小公爺的傷勢如何？”

  胡太醫答道：“回黃公公話，小公爺的確傷了頭部，但所幸並未傷及筋骨，隻是些皮肉傷，不過也需靜養些時日。”

  黃玉覺得有些奇怪，又問：“那小公子這傷，是否會遺留下什麽病根，比如是否會傷及顱腦，導致癡傻？”

  胡太醫笑道：“這倒是黃公公多慮了，小公爺養傷之時需得注意不能見風，否則日後定會時常頭疼難忍，至於黃公公所說的導致癡傻，那是絕不可能的。”

  “胡太醫，此事事關重大，你可有把握？”黃玉仍有些不放心。

  “不瞞黃公公您，胡某從醫已有數十載，若是連這等小傷都查驗不清，豈非愧對陛下的信任？

  黃公公若是不信，胡某願以前程擔保，如實今日查驗兩位小公爺的傷勢有任何差錯，所有過錯，胡某願一人承擔。”

  黃玉見他說得凝重，忙笑道：“嗨，胡太醫您這可就言重了，雜家也是奉命行事，自然不想出現任何差池，還請胡太醫見諒。”

  二人回到甘露殿，出於替李世民考慮，黃玉並未直截了當的當著眾人的麵說明此次驗傷的結果，而是趴在李世民耳朵邊上，小聲將此行的結果告訴了他。

  李世民聽了之後，心中甚為震動，但臉上的表情卻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衝兒和遺愛的傷勢，朕已派人查過了，二人的傷勢均屬事實，考慮到二人都負有傷勢，而衝兒又昏迷不醒。

  朕決定長孫衝、房遺愛傷好後各禁足一月，楊晨禁足三月，三位對我的處罰可有任何異議？”

  三人都是人精，黃玉的反常行為早已讓三人猜出了此行驗傷的大概，對於這種各打三十大板的決定，三人倒也不覺得奇怪。

  隻是對楊晨禁足三月，倒是讓楊晨覺得很是委屈。

  “皇兄，此事與我何幹，您為何要禁足我三月，臣弟不服！”

  李世民冷哼一聲道：“你這小子，還敢說此事與你無關，朕問你，要不是你拾掇著父皇，舉辦那勞什子假麵舞會，他二人又怎會發生衝突？

  本該隻禁你一月的足，但考慮到上次朕禁你足時，你小子陰奉陽違，所以，這一次就一並罰了！”

  好你個李世民，還真是提了褲子就不認人，得虧哥剛才還給你台階下，算哥瞎了眼！

  無奈之下，楊晨也隻得認栽。

  李世民又對房玄齡二人說道：“輔機玄齡都是朕的左膀右臂，朕不希望因為這等小事，影響你兩家之間的和睦。

  衝兒和遺愛都還隻是孩子，有時衝動起來，確實會頭腦發熱，還望二卿看在朕的麵子上，不多加計較才是啊！”

  房玄齡二人連忙跪地稱是。

  ……

  回府後，長孫無忌一刻也不曾耽擱，怒氣衝衝地朝長孫衝所在的房間走了過去。

  站在窗前，長孫無忌這才發現，房間內的一切果然和他想得沒錯，長孫衝此刻正悠閑的靠在床頭，享受著楊玉無微不至的照顧。

  長孫無忌這才知道，剛才那郎中之所以會說他兒子有成為傻子的風險，定是因為長孫衝在背後受益，為的就是讓自己鬧到陛下那裏，然後給楊晨栽個絆子！

  可長孫衝又怎會想到，楊晨直接來了朝禍水東引，就把他的算計栽贓給輕鬆化解。

  短短的幾秒鍾內，長孫無忌想了很多，最讓他難以介懷的，不是長孫衝連他也算計進去，最讓他難以原諒的是，長孫衝機關算盡，最後吃虧難堪的反而是他長孫無忌。

  念及此處，長孫無忌立時怒火中燒，脫下腳下的靴子，就狠狠朝長孫無忌的臉上砸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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