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長亭候楊晨覲見！”

  洪亮的聲音從黃玉這老太監嘴裏發出，竟沒有半點太監的陰柔，玉階下，楊晨笑著撩起袍服下擺，慢慢走上玉階。

  太極殿，上次來的時候也是在太極殿見的李世民，沒想到今日又是在這裏，李世民在太極殿接見他，楊晨覺得今天等著他的人應該不隻是李世民。

  果然，走進堂皇殿宇，楊晨就看到除了李世民，還有好些朝中大員，不僅房玄齡杜如晦這些他的熟人在，還有好些他不認識的。

  “臣楊晨參見陛下。”楊晨依例沒有跪，隻是抱拳執弟子禮。

  這一幕已經出現過很多次了，一直沒人說話，但今日楊晨剛參見，朝堂左側一個胸前有鶴的中年男人就冷哼一聲說道：“楊晨，此乃太極殿群臣朝拜君主商議國家大事之地，你覲見君主，為何不跪？”

  楊晨皺了皺眉，他麵嫩，這不是說他容易害羞，而是說他的年紀，楊晨才十六歲，本就看著年輕，加之五體不勞，在家也過著養大爺一樣的日子，所以白白淨淨，看上去就更加年輕了。

  而朝堂上，最年輕的三省六部諸位，也已經年近四十，所以看到楊晨這個容貌，一些人就已經厭惡起來了。

  不為別的，隻為楊晨這個年紀就有這等成就，位列侯爵，雖然是低等關外侯，卻也是貴族，是勳貴。

  加上李世民對他的看重，這就給了這些人危機感，這樣的楊晨一旦成長起來，隻要進入朝堂，那麽未來站在最前頭杜如晦的那個位置，肯定就是他的。

  這是除了與楊晨交好的那寥寥數人之外的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

  都察院，與禦史台差不多的機構，剛剛那開口的中年人，便是都察院左都禦史唐慶。

  朝臣上朝，都察院官員會提早臨朝，檢查官員衣著，配飾，甚至車架是否符合朝儀規製，不管是誰，隻要有問題，即便是太子李承乾，或者杜相，都察院官員都有權嗬斥。

  被嗬斥後依舊我行我素不改正的，會被殿前執戈武士插下去，沒人敢說什麽。

  大唐建國不過數年，卻沿用了隋朝的朝儀規製，很是嚴苛。

  這不能說好或者不好，畢竟一個製度的見立，是有著事物發展的客觀規律的，朝儀規製，提醒著這些手握重權的大人們要德行相配。

  話說回來，楊晨見君不跪，是李世民金口玉言，但李世民的金口玉言與朝儀規製相比，卻要以朝儀規製為重。

  古來被帝王開恩可不跪的人不少，但上朝卻不敢提及。

  眼下楊晨雖然沒上過朝，但規矩他卻聽過一些，畢竟他是侯爵，升爵位的時候，鴻臚寺那三天也不是白呆著的。

  唐慶他是不認識的，他隻是看了一眼，就看向李世民。

  他準備看看李世民是個什麽態度，眼下並非上朝時間，他是等著大潮會結束才來的，之前還跟著程咬金回了次家，所以朝儀規製，不存在的，楊晨懂，。

  唐慶隸屬都察院，都察院和禦史台曆來穿一條褲子，楊晨才不信唐慶剛才的話隻是教他禮數，或者為君分憂，唐慶明顯是下馬威。

  李世民麵色不太好看，從楊晨進來之前就已經這幅表情了，此刻看到楊晨被唐慶為難，又見楊晨在看他，李世民不準備開口，直接一個眼神遞給了站在最前排的杜如晦房玄齡一群人。

  那一撮人裏站著的不僅有杜如晦和房玄齡，還有魏征，還有太子李承乾，還有衛王李泰。

  沒錯，李泰已經封王，現在還是郡王，不過封親王應該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李承乾接收到了李世民的眼色，但他怎麽可能給楊晨解圍，多年演技一朝爆發，眼睛迷茫的看向李世民，表達出‘兒臣不懂父皇何意’的神色。

  李泰本就跟楊晨有仇，自然也不可能幫著了，他更絕，直接低頭。

  李世民壓根沒指著自己的倆兒子，他看向杜如晦和房玄齡。

  倆老頭接收到李世民的眼神其實都很詫異，這還用人解圍嗎，他們可是很相信楊晨的，加上這個場麵，也該讓楊晨見識見識了，倆人都是這麽想的，連個對視一眼的動作都沒有，倆人就都朝著李世民微微搖頭。

  太極殿很大，但人也不少，所以李世民和下麵幾位明目張膽的眼神交流，所有人都看在眼裏。

  楊晨自然也看到了，他心裏苦笑，房相和杜相還真是‘夠朋友’啊！

  他也不等李世民有什麽表示了，直接站直身子看向唐慶，聲音平穩的道：“你是？”

  “本官左都禦史唐慶。”唐慶淡淡的說道，他站的位置並非三省六部之中，而是站在了一旁，就在李世民的金玉階下方，距離黃玉很近。

  這個位置就是都禦使每日站列的位置，都禦使不僅要在上朝下朝的時候觀看朝儀，上朝的時候也會看著，看到朝儀不好的，會報給書記官，記錄考評之中。

  都察院檢查百官，所以雖然唐慶隻是三品官職，卻一點不怵楊晨這個長亭候，同樣站的筆直，目光居高臨下。

  楊晨也沒理會這家夥擺譜，開口道：“哦，左都禦史，那不知道大潮會已經結束了，唐擔任為何還站在那裏？”

  唐慶一愣，這特麽是什麽問題？他壓根沒想過啊，他今日當值，朝會上自然要站在這裏，可朝會結束了，現在是李世民接見臣子時間，他為何還要站在這裏？

  唐慶也不有點蒙圈，不由回頭看了眼李世民，隨即皺眉，深思，一臉糾結，是啊，現在已經不是朝會時間了，我是不是該站到下麵去？

  楊晨嘴角勾勒出笑容，果然啊，唐人恪守禮節，但卻也被禮儀固化，他不過是問了個簡單的問題，唐慶卻必須往職責、禮儀、規章製度上靠，唐慶不得不想，因為楊晨是在這裏提出的，他自己不想知道，也得給別人一個說法。

  “咳咳，唐大人，朝儀規製，當值都禦使全天都有監察之責。”突然一個人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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