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是？”

  楊晨看著那些正在渡河的老弱婦孺，眉頭緊緊的皺起來。

  “之前我帶人開路，前麵濃霧裏有聲音，我就帶人看看，發現了他們用濃霧掩護前往這處河流。”程處亮道。

  楊晨怒道：“你帶人出來就不能派人通知我嗎！”

  程處亮疑惑道：“我派人回去告訴你了，你沒收到嗎？”

  楊晨一愣，隨即猜出了問題在哪，特麽的，不出意外，回去報信的人該是迷路了！

  狠狠瞪了程處亮一眼，楊晨不再糾結這個問題，他看著不遠處的河岸，那邊渡河的人少說也有兩百人，都是老弱婦孺，青壯很少，隻有寥寥幾個而已。

  “他們是從山裏出來的，很可能是蒼梧嶺！”程處亮說道。

  楊晨眼神一亮，隨即再次皺眉，道：“之前黃玉告訴我翠微山的山賊被李靖將軍早就殺光了，看來是真的，這些該是那些婦孺了，可這樣，咱們去蒼梧嶺做什麽？難道就為了爭奪所謂的紅字旗？”

  程處亮搖頭道：“不知道，我現在還不知道紅字旗有什麽意義。”

  兩人正說話呢，突然齊齊愣了一下，然後目光炙熱的看向了下方渡河的那群人，因為在其中，一個穿著明顯好一些的女人，手裏抱著一個東西，從兩人的位置看，正好能看到那是什麽。

  “那，那該不會就是紅字旗吧？”程處亮激動的說道。

  楊晨自喜看了幾眼，見那女人懷裏抱著的東西的確像是疊起來的旗子，而且上麵還有鮮紅的文字，點點頭，道：“很有可能！不能讓他們這麽走，起碼，紅字旗要留下！”

  程處亮點點頭，兩人對視一眼，齊齊回身往後退去……

  河岸，紅泥望著倉皇出逃的老弱婦孺心裏戚戚然，外人都隻知道翠微山裏有山賊，卻不知道山賊從來不打劫，從沒外出做過壞事。

  他們隻是一群無家可歸的可憐人，來了蒼梧嶺也隻是避難而已，他們在山裏自給自足，他們活的很好，甚至沒有走出翠微山的心思。

  然而這一切都在今天改變了，唐軍來了，要殺上蒼梧嶺，他們要搶奪紅字旗，所以她要帶著這些人離開，他們打開了蓄水的水壩，讓河水充沛，這樣他們就能順流而下，直接坐著木筏離開。

  回頭看一眼濃霧籠罩的蒼梧嶺，紅泥眼中蓄滿淚水，緊緊地抱著懷中東西。

  “跪下！”

  “跪地不殺！”

  “全部跪下！”

  就在一行人搬著木筏有條不紊的一個個順流而下的檔口，突然從身後的叢林裏衝出一群唐軍！

  場麵瞬間失控，老弱婦孺們爭先恐後的往木筏上跑，也有人拿出身上短刀對唐軍怒目而視，同樣有人滿臉淒然的跪在地上。

  一切來的太快，讓紅泥沒有反應時間，眼前的唐軍人很多，起碼有三四百人，別說這裏九成九都是老弱婦孺，就是青壯，也絕對不是對手。

  “我們不會傷害你們！安靜！”一聲高亢的聲音響起，紅泥就看到一個身穿鎧甲的年輕將軍從樹林裏走出來，他與其他人不同，他腰間沒有長刀，他麵帶笑容，看上去別那些凶神惡煞的唐軍更加可信一些。

  楊晨喊完這句話後就站在原地看著，眼見那些人依舊慌亂，他不得已隻好一抬手，下一刻一個軍卒點燃手榴彈，然後直接讓進了湍急的河水裏！

  轟隆！

  一聲爆響出現，河麵上乍起滿天水花。

  這一下眾人終於安靜下來，楊晨此刻才將目光放在紅泥身上。

  紅泥身上穿的明顯要好一些，她看上去很年輕，黑直的長發披肩，一雙靈動的眼睛怯怯的看著楊晨，死死抱著懷裏的東西。

  “你們是蒼梧嶺下來的？”走道紅泥身邊，楊晨問道。

  紅泥知道這時候命都捏在這個年輕將軍手裏，隻好點頭，卻沒說話。

  楊晨指了指紅泥的懷裏，道：“紅字旗？”

  紅泥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此刻更加蒼白了，用力咬著紅唇，腦袋低垂。

  楊晨道：“給我看看，如果真是紅字旗，我可以做主讓你們走，我隻要紅字旗。如果不是，那你們……哼哼！”

  故作冷冽的聲音楊晨駕輕就熟，唬的紅泥身子一顫，她眼中泛出晶瑩淚花。

  一旁的程處亮看不下去了，道：“是與不是搶過來看看就知道了，你嚇唬人家小姑娘幹什麽！”

  楊晨：“……”

  這特麽豬隊友！

  楊晨不得已轉身瞪了一眼程處亮，走過去低聲道：“不懂就閉嘴！你特麽認識啥是紅字旗嗎！”

  程處亮一愣，撓撓頭，搖頭道：“還真不知道。”

  楊晨很像給他一腳，怒道：“那就閉嘴！”

  “哦哦。”程處亮不說話了。

  楊晨氣呼呼轉身，看向紅泥，道：“說話，不然殺了你們！”

  渾身一哆嗦，紅泥終於開口道：“是，是紅字旗，給，給你，你真會放了大家？”

  楊晨點頭。

  然後，紅泥就慢慢的，一點點的放開手，然後珍而重之的將懷裏的東西遞給了楊晨。

  接過來楊晨一愣，因為好重啊，他原本以為也就是旗子而已，卻不想竟然這麽重，很難想象對麵小姑娘竟然能抱這麽久。

  拿在手裏，楊晨猛的一抖，下一刻，一方雪白長布展開，上麵，是一個個鮮紅的用鮮血寫出的名字！

  “這，就是紅字旗嗎？”楊晨愣愣的看著眼前寫滿了名字的白布。

  “嗚嗚嗚……”

  紅字旗展開的瞬間，原本還倉皇的老弱婦孺，此刻卻是都跪在地上嗚嗚哭泣起來，他們一個個看著那展開的白卷，一個個滿臉悲傷，有些老人更是放聲痛哭。

  紅泥也跪在白卷旁邊默默流著眼淚，她的手輕輕撫摸著白卷，撫摸上麵一個個血紅的名字，那些名字有上千個。

  這些血紅的名字在楊晨眼中，似乎變得沉甸甸的，讓他感覺壓抑。

  怪不得這紅字旗如此沉重，似乎，承載著上千人的性命。

  突然，身後的阿四低聲道：“少爺，這，這怕是牽扯到了梁州案！”

  楊晨皺眉，回頭道：“何解？”

  阿四低聲道：“太上皇當年稱帝，許多人不服，梁州出現過一縣之地拒不受錄的情況，據說當初被十二路進京朝拜的州牧聯手剿滅了，而當是那個縣裏有名望的人聯名寫了血書。”

  楊晨恍然，看來，眼前這些人該是那一縣的後人。

  “假的！都是假的！”突然，紅泥死死抓著白卷，雙眼通紅的看向楊晨，大喊出聲。

  那聲音，淒厲而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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