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嚶聽著耳旁的溫軟央求, 心髒莫名跳快了些。

  她自以為了解扶靈，往日也總利用這一點揣度扶靈心思，變著法兒哄扶靈開心。

  可自將重生的真相說出來後, 兩個人的角色就像對調了一樣。

  知曉她前世經曆的扶靈, 現如今也能精準無誤的猜中她所有想法。

  僅是提了一句‘結契’，隱藏在內心的擔憂與疑慮，就全部被扶靈察覺。

  很顯然, 在麵對情愛之事時, 扶靈比她聰明、也比她敏感。

  她沉默了半刻, 直至懷中人不滿的將臉貼在她肩上輕輕蹭了蹭，才終於鬆了唇, 鄭重的應了一聲，

  “嗯。”

  “我信你。”

  子時已過，城中見不到一個人影。

  道路兩旁無光照明，天上的月藏進雲裏, 漫漫夜空中就隻剩下幾顆微茫閃動的星星。

  鵲橋四周倏地便暗了下來。

  扶靈並不在乎。

  她享受和九嚶在一起的每一刻。

  曖昧關係捅破, 她便有了足夠的理由去做一些得寸進尺的事。

  比如牽手、比如擁抱。

  長街上無人, 最適合閑逛。

  想起夜間江北清和秦書語二人同逛花燈會的畫麵，她也悄悄捉住了九嚶的手, 軟綿綿的晃了晃。

  “我要師姐帶我逛燈會。”

  她撒嬌似的提出自己的要求，一雙眼睛圓溜溜的, 雖有些腫，但瞧著卻極有靈氣，處處透著少女的嬌憨。

  九嚶看了一眼，嘴角便不自覺的翹了起來。

  她喜歡看扶靈這副無憂無慮的模樣, 這讓她覺得心安和幸福。

  如果可以, 她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來換取扶靈一生無憂。

  氣氛實在太好，好到連她也開始留戀這一刻，甚至希望時間走的慢一些。

  多麽幼稚的想法。

  也隻有和扶靈在一起的時候，能讓她忘卻曾經的痛苦經曆，再次體會到為人時的快樂。

  二人的指尖情不自禁的勾在了一起。

  剛走下鵲橋，道路兩旁的老樹上就懸上了許多燈籠，一瞬間就將四麵八方照的明亮如白晝。

  路上胡亂飄散的花燈也都消失不見，顯出一條幹淨溫馨的小道。

  不遠處忽有話語聲傳來，抬目望去，街頭街尾竟多出四五個賣花燈的攤子，幾對年輕男女正站在攤子前挑選花燈，偶爾還跟攤主講幾句價。

  很真實的場景，甚至於連九嚶都以為自己是眼花看錯。

  短短一刻，燈會已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牽著扶靈往街尾走去，直到靠近才發現，原來這一切都不過是幻術造出的假象罷了。

  不愧天修者之名，浮幻之術的幻象，讓人根本找不出一點破綻。

  扶靈對於靈氣的操控，當世恐怕再無一人能敵。

  她尚在出神，身旁少女又提了兩個鴛鴦燈走了過來。

  也不給她拒絕的機會，就直接塞進了她手裏。

  “鴛鴦燈，今夜本想送給師姐的，可惜師姐沒有赴約，最後讓我扔水裏了。”

  說起這件事，小姑娘仍有些委屈。

  九嚶聽出她語氣不對，急忙出聲哄了兩句。

  “失約之事，是我的錯，日後不會再這樣了。”

  “三年後人界還會再舉辦花燈會，那時你若還感興趣，我們仍可以一起過來。”

  一個三年後才能兌現的承諾，輕而易舉就讓扶靈展露出笑顏。

  她不可能會拒絕。

  “師姐自己說的，不許騙我！”

  麵上雖強作鎮定，心裏卻是開心的很。

  情緒過於激動，幻境便開始不穩定。

  街道兩旁來來往往的行人忽就停了下來，一個個的都像被定住了一樣，再也走不動了。

  花燈攤子旁和攤主討價還價的少年也噤了聲，像個石頭似的的滯在了原地。

  九嚶將這一幕看在眼裏，忍不住蹙了蹙眉。

  此刻，連她也看了出來——

  扶靈在她麵前，實在是很容易滿足。

  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承諾，就亂了她的心，破了她的幻境。

  單從道術層麵來看，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感歎於扶靈對自己的在意已經到達了這樣的程度，九嚶覺得震驚的同時，又不免有些擔憂。

  抬眸望向四方，幻境中的時間已重新流逝，那些虛假的行人又變得生動起來。

  她仍是不安。

  再看身旁少女，依舊是一臉純真笑意，絲毫沒有察覺到哪裏不對勁。

  直至一道冷音從耳畔響起，她才悠悠的回過了神。

  “修道講求心性穩定，心境不穩，關鍵時刻就容易出問題，尤其是幻術，最是不能被情緒影響。”

  如此美妙時刻，怎麽突然就說起這個了？

  扶靈麵上笑意散去，眉頭也跟著皺了皺。

  被愛慕的人訓了，她多少有些不樂意，一個人生了會悶氣，方才不滿的‘嗯’了一聲。

  “知道了。”

  略帶慍意的聲音，一聽就知道在生氣。

  九嚶眼神閃了閃。

  她倒也不是真心責怪扶靈，隻是看對方一心沉迷情思愛戀，任由內心愛意左右心緒，實乃犯了修道的大忌語氣才嚴厲了些。

  氣氛沉寂了幾分。

  好在這一次，幻境尚算完美，沒有因為扶靈的失落情緒再次露出破綻。

  九嚶垂眸，就見身前少女低著頭，一手提著一個花燈靜靜地站著，怎麽都不肯看自己。

  她莫名覺得心虛。

  今夜帶扶靈出來，本是為了哄人開心，現在倒成了訓道大會。

  直至這會兒，她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剛剛那句話確實有些破壞氛圍。

  她抿抿唇，沉默了一會才終於開口，輕聲解釋了一句，

  “心性不穩是修道大忌，無論是喜是悲、是愛是恨，此類情感都不宜過頭，否則一旦出事，輕則道靈滯塞，重則走火入魔，你雖已修煉了玄心通天訣，仍不能忽視這個問題。”

  說了這麽多，然而並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扶靈麵上還是委屈。

  九嚶擰眉，正是苦惱之際，少女卻抬起頭，飛快的瞟了她一眼。

  那目光一閃而過，裏麵藏著的，是癡纏綿密的情意。

  更是讓她覺得自責。

  或許，是她把話說的太重了。

  扶靈年紀小，又是初次動心，哪能真能做到玄心通天訣裏寫的那樣——

  天地藏心間、正氣裹丹田，喜悲皆聽命，愛恨全由天。

  簡簡單單一句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九嚶輕歎口氣，苛責自己對扶靈要求太高。

  她想說些好話哄人，尚未開口，空氣裏便傳來一道又輕又細的聲音。

  若不是兩個人靠的近，她幾乎聽不清話裏說的是什麽。

  “師姐凶我~”

  凶？

  九嚶神色微變。

  這小姑娘明明在生氣，但怎麽看，都像在撒嬌。

  她愈發不知道該做些什麽才能將人哄好。

  正是為難之際，一陣風吹過，又送來另外兩句話，

  “可是我還是好喜歡師姐——”

  “我真沒用——”

  真是聽的人臉紅心也燥。

  九嚶不知道扶靈從哪學的這些話，匆忙將視線挪開，再也不敢去看那張俏麗的小臉。

  心再冷、情再淡，一次又一次被人這樣刻意撩撥，心緒總會受到影響。

  九嚶低頭，又卷又密的睫毛隨著呼吸輕輕閃動，在下眼瞼投出一片淺淡的陰影，可真是好看極了。

  扶靈一時看癡，哪還記得剛剛的事。

  她還沒有看夠，那張冷豔無比的精致臉龐卻突然消失。

  再下一刻，一條漂亮又霸氣的金色巨龍出現在天空。

  龍尾輕甩，空中便浮起一股強風。

  稍一失神，人就要被吹出去。

  扶靈立於原地，正是癡愣時刻，一道清寒女音響起，瞬間讓她回過了神——

  “上來。”

  低沉冷淡的聲音，聽上去分外強勢。

  她莫名就紅了臉。

  尚未反應過來，迎麵又是一道涼風，輕鬆就將她卷到了龍背上。

  撩撥九嚶的時候，什麽臉紅的臊話都敢說。

  這會兒騎在九嚶身上，她倒是羞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她麵上又紅又熱，被高空中的冷風吹了好半刻才好了些許。

  龍靈為坐騎，又快又穩。

  她仰起頭，隻覺自己從未離天空這樣近過，仿佛一伸手，就能觸碰到天上的星星。

  掌心之下，是一片又一片閃著金芒的龍鱗。

  美的驚心動魄。

  她克製不住激動的心情，用指尖在上麵輕輕描摹還不夠，甚至彎下腰，將臉也貼在鱗片上溫柔的蹭了蹭。

  龍鱗本是堅硬之物，但她卻一點也感受不到。

  她喜歡九嚶的一切，無論是人形，亦或是龍身，全都讓她深深迷戀。

  四麵皆是強風，吹在耳邊呼呼作響，完全聽不見其他聲音。

  扶靈不知道九嚶要帶自己去哪，但見對方越飛越高，心裏多少有些害怕，幹脆伸出兩隻手悄悄抱在了龍背上。

  這是九嚶第一次化作龍形讓她騎背，意義對她來說，多少有些特殊。

  她本將臉挨在龍鱗上，靜靜貼了半刻，心裏卻又起了別樣的心思。

  一個旖旎的不能說的心思。

  她想親親九嚶——化作龍形的九嚶。

  無關情/欲，隻是因為喜歡。

  夜風越來越大，她的心也越來越熱。

  糾結了小半會兒，她終是沒有忍住，默默的偏過了頭，將軟唇湊到了最漂亮的龍鱗旁邊，偷偷的啄了一下。

  太快了，她甚至沒有體會到是什麽感覺。

  她的心跳的又急又快，連耳朵都覆上一層粉色。

  一邊害怕被九嚶發現，一邊又無法控製與九嚶親近的渴望。

  到最後，就隻能順應內心——

  再一次親了親那龍鱗。

  唇下觸感冰涼，但她很是喜歡。

  就在她想親第三口的時候，身體卻無端懸空，從高空直直落了下去。

  金龍消失，一道白影閃過，穩穩的接住了還在下墜的少女。

  兩道嬌軀相貼，一上一下，從天下飛速掉落，最後砰的一聲，砸到了一塊泥地上。

  九嚶在下，將扶靈緊緊抱在懷裏。

  落地時倒未吃痛，就是頭發和衣服全髒了。

  扶靈暈暈乎乎，在九嚶胸前伏了好一會兒才恢複意識。

  她舍不得起身，清醒了卻還趴在那柔軟胸脯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戀戀不舍的翻了個身，貼在九嚶身旁躺了下來。

  這裏很高，離天很近，月光格外明亮，將兩個人的臉照的清清楚楚。

  扶靈吹了風，臉色看上去有些蒼白。

  而九嚶的臉，卻覆著一層異樣的紅。

  越看越勾人。

  扶靈不知不覺就貼近了些，連聲音裏都全是不可言說的情思，

  “師姐，這是哪裏？”

  九嚶麵上看不出表情，看到扶靈湊過來，雙頰竟比之前更紅，

  “天之涯，中部。”

  天之涯，傳說中距離天最近的地方。

  可是為什麽是中部？

  扶靈不解，未曾多想就追問出聲，

  “為什麽不飛去頂端？”

  聽見這個問題，九嚶的表情微不可見的變了變。

  她雖是龍靈，卻是由鯉魚所化，與出生便是龍身的龍靈相比，天資總是差了一些。

  比如這天之涯，天生的龍靈輕易便可飛上，但她，卻要依靠道術幫忙。

  方才飛行之際，本是處於施法之中，無奈背上少女不安分，輕易便破了她的道術，害她也犯了心性不穩的忌諱，還沒飛上天之涯就從半空掉了下來。

  她眼中泛過一縷怯色，怎麽也不好意思開口，臉倒是越來越紅。

  扶靈見她不回答，又催了一聲，

  “師姐怎麽不說話？”

  明明是罪魁禍首，此時卻滿臉無辜。

  九嚶輕喘一口氣，眉眼間全是隱而未現的羞慍之意。

  長久的沉默讓扶靈困惑，她眨眨眼，目光正好落在那張清冷豔麗的臉龐。

  四目相對，氣氛瞬間有些曖昧。

  九嚶微微垂眸，不敢再與少女對視。

  待將視線收回，她才動了動唇，低聲解釋了一句，

  “心緒不穩，道法被破，維持不住龍身，自然飛不上天之涯。”

  “為何心緒不穩？師姐不是才教我這是道術大忌嗎？”

  扶靈仍是不明白。

  她一再追問，問的越多，九嚶的神色就越不自然。

  又一陣風飄過，將兩人之間的氛圍吹的更加微妙。

  九嚶眼皮輕抬，雙瞳看向身側少女，紅唇微啟，終於說出了真相——

  “因為你親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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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止親了，還是兩次

  四舍五入，00這是親了沒穿衣服的師姐，至於親的是腰還是背，大家自行腦補吧哈哈哈

  55555兩個人都好可愛

  好幾章糖，都吃飽了吧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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