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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炭燒烏龍猹 更新:2020-12-18 02:26 字數:4086
第八十五章
將酒壇子往桌上一放, 薑四爺看著兒子自窗沿邊露出的幾縷翹毛還有眼巴巴等表揚的表情,大跨步走向屋外, “你這吃裏扒外的小子!”
薑謹行反應靈敏,一聽到他爹腳步聲逐漸接近他,聽上去帶著沉悶的怒氣,他身體的經驗就告訴他得趕緊跑,唰得一下站起身來。
可惜蹲得太久,站起來的時候腿麻,跑慢了一步,被薑四爺伸過來的大手揪住了後衣領。
他就像隻被抓住了翅膀的小麻雀,怎麽撲棱都飛不起來了,蹬著腿在原地嚷嚷,“九殿下說爹爹愛喝這酒!他好不容易才尋得的,爹爹剛才不是喝得很開心嘛?”
他這話把薑四爺說惱了, 他沉著嗓子吼了一聲, “你!”
薑謹行不撲棱了。
“你以後離九皇子遠一些, 離書院裏那幾個皇子都遠一些。”
薑謹行的小臉上皺出了褶子, 絮絮叨叨,“可九皇子待我很好, 他還教我鞭法。”
“狼子野心。”
薑四爺說:“這事沒得商量, 等你大些, 你就明白了。”
容渟的心思,他不是看不到。但凡是他女兒出現的時候, 他的眼裏就沒了別人。
可是這人間事,向來是共患難容易, 同富貴難。
他如今處境艱難, 自然是想找到一個相互扶持的人, 可日後等他什麽都不缺,指不定就會變心。
小小的寧安伯府,都藏滿了明爭暗鬥,長出來的人心各異,更何況是爾虞我詐的皇宮,那種地方能長出什麽好人?
薑謹行遭了一頓訓,不怎麽高興,在薑四爺鬆開了他的領子之後,慢吞吞地往屋裏走。
“你這是去哪兒?”
薑謹行頭也不回,“爹爹不喜歡這酒,我搬酒。”
薑四爺喝止了他,“這酒我來處置,你回去。”
他拳頭緊繃著,看樣子像是要直接闖進屋裏去,把屋裏的酒壇子砸個粉碎。
薑謹行被他這架勢懾住,轉回方向,慢吞吞地走出了院子。
薑四爺大步回到屋內,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壇芳香四溢的酒半天。
他看了半天,聞著那酒香。
好半晌功夫過去,沒下得去砸酒的手。
又半晌過去——
繃緊的拳頭鬆開,轉身,栓門,合窗,叮囑小廝看著薑謹行不會再回來。
一氣嗬成。
他回到案前,偷偷摸摸從案下取了一酒樽出來,灌滿了一樽酒,豪飲兩口後 ,眉頭都舒展了。
雖然容渟,他是怎麽都看不順眼的。
但是酒又沒犯什麽錯。
怎麽能怪酒呢。
是的,酒沒錯。
薑四爺在心裏又強調了一遍,終於心安理得地坐下來飲酒。
第二日在白鷺書院裏見到容渟,薑四爺的心情就有些複雜了。
他本該像之前那樣視而不見,隔得尚遠時,就徑直走開。
但一想到昨天喝到半夜、最後酩酊大醉,他就覺得自己再像之前那樣冷漠有些說不過去。
尤其容渟目光已經朝向了他這邊,顯然已經看到了他,他再假裝看不到……
確實是說不過去的。
薑四爺有些僵硬的,濃眉緊鎖的,朝容渟的方向頷了頷首。
他這小動作落在跟在他身後的薑謹行眼裏,薑謹行一臉驚奇,“爹爹不是讓我離九殿下遠一些嗎?”
薑四爺手握成拳,有些氣自己昨晚貪那兩口酒,大步走開了。
……
散課後,裴鬆語專程尋得容渟。
雖說耽誤了前去寧安伯府赴宴,考卷丟了,對他來說反倒成了好事,文章裏那兩個顯眼錯處被容渟提前挑出指正,在燕先生評點前就由他自己說出,免於了在同門師兄弟麵前貽笑大方。
青山塾外,竹林旁邊,裴鬆語將要追上容渟,卻先被其他師兄弟喚住。
那幾個師兄弟圍著麵色有些不快的於蔭學向他走了過來,於蔭學遞了一張紅色的請柬給他,裴鬆語低頭看了看,竟是一張喜帖。
“你要成婚了?”裴鬆語訝異。
於蔭學看向裴鬆語的目光卻有些憋火。
明明一開始口口聲聲說薑嬈隻是恩人的女兒,轉眼這才幾個月過去,他就聽到了薑四爺屬意裴鬆語做他女婿的消息。
反觀他,還傻乎乎地想借著裴鬆語與薑家的關係,攀上薑家這門親事,裴鬆語能真心誠意地幫他嗎?
前些時日查舍時,他的寢居內被搜出來了一塊女子的荷包。
拆開後,裏麵是一首藏頭詩。
詩頭的字接起來,正好是“崔慕於郎”四個字。
一時引發了軒然大波,所有的人都在等著看他的笑話。
他一開始忘了那個“崔”字,是他撩撥過的哪個姓崔的姑娘,看著那字跡,才想到了是誰。
崔家三小姐崔荷,被他撩撥過幾次,就對他死心塌地的。
可他後來聽說,崔荷的情郎不止他一個,還真是撒網的撒一塊兒去了,後來他們就斷了聯係。誰知道,竟然還會被人找到她送他的荷包。
他自己都忘了這荷包是什麽時候帶進書院的!
這事情越鬧越大,崔大人堵著他的門讓他娶他女兒,他權勢不如人,隻得低頭,認了這門親事,也徹底斷了想做薑家女婿的心思。
但看到裴鬆語後,心裏就越發不是滋味。說話時語氣就有些嗆,“是啊。不知道裴師兄何時也能聽到喜訊。”
裴鬆語低下頭搖了搖,於蔭學更加覺得他礙眼,抬足走向了竹林深處。
“九殿下。”
容渟正在竹林的石桌邊坐著,薑謹行在他對麵,他正教他如何執鞭。
聽到於蔭學喚他名字,他才緩緩抬眼,抬眸時,瞳仁底有種不諳世事的清澈。一襲白衣,人像是要融進了身後這片景色。
看得於蔭學越發後悔。
他就應該一開始就找容渟幫他,也不至於被裴鬆語耍了一道,不至於到現在還沒和薑四爺說上話。
在遠處候著的懷青,見於蔭學拿著請柬過來,偷偷問烏鵲,“那個荷包上,和崔三姑娘一模一樣的字跡,是找誰寫的?”
他們交談的聲音被掩蓋在了竹葉的瀟瀟聲音底下,烏鵲壓低了嗓音回說,“九殿下自己仿寫的,又找了坊間的繡娘做的荷包。”
“就這麽以假亂真了?”
“嗯……誰讓於大人與崔三姑娘兩個人,‘認識’的人太多,兩個人都忘了是不是真的有這麽個荷包。”
懷青:“……”
那這兩個人還真是挺般配的。
不過扭頭再看看於蔭學麵對容渟時發自內心的溫和笑意和淡淡的後悔。
就隻有一句話想說。
——被賣了還幫人數錢。
於蔭學將請帖交給了容渟後離開,經過裴鬆語時剜了他一眼。
裴鬆語有些不明白,往日那個很是熱絡的小師弟,怎麽突然就像是和他結了仇一樣?
成親不是喜事嗎?
他這廂摸不著頭腦,那廂,容渟操控著輪椅向他走了過來,“師兄。”
裴鬆語才想起他來這裏是為了何事,朝容渟淡笑說道:“上回文章的事,虧得九殿下,才使在下沒在眾人麵前丟了顏麵。日後若有機會,望九殿下不吝賜教。”
容渟低了低頭,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我隻是歪打正著罷了,師兄不怪我弄丟了你的文章就好。”
裴鬆語搖了搖頭,“自然不會怪你。”
容渟擺弄著手中的請柬,狀若無心地問起,“師兄,於師兄比你小上一歲,都要成親了,師兄可有打算過自己的婚事?”
裴鬆語沉默了一會兒。
他自己也說不清自己的心思。
他的性子很慢,有些事,要用上許久才能想通。
對於薑嬈,一下子讓他承認自己已經情濃到非她不可,還不至於。
可若讓他承認一點心思都沒動……
倒也沒辦法點頭。
他這片刻沉默,讓容渟的目光變得微微有些幽暗,隻是勾起的笑意,將目光裏的審視衝淡到了不易被人察覺,“先生常說師兄是個有大抱負的人,是我狹隘了,師兄怎麽會像我一樣,隻顧著考慮這些男女私情的事。”
他這一番話卻使得裴鬆語有些臉紅。
——畢竟他方才確確實實是在考慮男女私情的事來著。
是他狹隘了。
……
等竹林裏其他人都離開,隻剩了容渟,烏鵲與懷青嘀咕,“四姑娘是不是有塊帕子在九殿下那兒……”
上回薑嬈幫容渟包紮傷口的帕子,沒要回去,後來容渟拿著那帕子時,烏鵲看到過。
他就有些奇怪。
若是查舍時,像在於蔭學那兒被搜出崔荷做的荷包那樣,九殿下那兒被搜出來帕子……也不用再像現在這樣處心積慮,費盡心思。
他這話卻落到了容渟耳裏。
容渟回眸,掃了他們一眼,眼睛銳利地眯了起來,聲線是危險的,“崔三姑娘如今聲名狼藉。”
他不是沒想過那些不入流的手段。
也不是不會用。
畢竟他骨子裏和君子沒什麽關係。
隻是想想她回金陵以後,每回見他都小心翼翼地怕被人看到,對名聲極其看重……
他心裏莫名有一種直覺,這種奸詐的手段隻會讓她覺得惡心。
他聲線壓的極冷。
“這樣的話,不要再說第二次。”
……
月底,菊桂始露香氣,宮中按慣例會有一場場麵浩大的賞花宴。
比起其他貴女,沈琇瑩早去了一個時辰。
嘉和皇後邀她在後花園見麵,她早早在這裏等著。
視線看著後花園中的奇花美景,眼裏是滿滿的豔羨與勢在必得。
等嘉和皇後的鎏金輦轎出現在月洞門後,她眼中羨慕的光亮更是上升到了極致。
膝蓋彎下去,行跪禮道:“臣女見過皇後娘娘,皇後娘娘萬福金安。”
嘉和皇後打量了沈琇瑩一圈。
原本聽說沈雀如今的夫人江氏是由妾室扶正,她還以為江氏得是怎樣的絕色,如今見到了沈琇瑩,卻覺得有些失望。
別說她遠遠夠不著秦雲那種張揚明豔的樣貌,錦繡宮裏的一些模樣俊俏的宮女,若是也能和麵前這個姑娘穿著打扮一樣,都要比她好上許多。
不過看她的打扮從頭到腳,十足用心,對自己的容貌應該頗為自得,倒是個心性高的。
嘉和皇後心裏已經有些不屑,隻不過她麵上不顯,問沈琇瑩道:“你是為了何事,一直在尋我?”
“臣女想將這些話,說給娘娘一個人聽。”
嘉和皇後並不放心將身邊的宮人屏退,招了招手讓沈琇瑩靠近一些,“說吧。”
沈琇瑩貼在嘉和皇後耳邊,耳語了幾句。
“大膽!”嘉和皇後變了臉色,“你可知你這樣說話,是十惡不赦的罪過!”
沈琇瑩見此情狀,立刻跪了下去,朝著地上重重地磕了個頭,“娘娘,臣女不敢誑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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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更的那章在0點後,會很晚,不要等,明早起來再看。白天趕火車,所以來晚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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