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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炭燒烏龍猹      更新:2020-12-18 02:26      字數:4243
  第七十六章

  薑嬈一股腦坐了起來, 表情是發懵的。

  她爹爹和人打架?

  還是和她大伯父?

  怎麽會?

  因為壽宴的事,她爹爹對她伯父也生了幾天的氣,可很快的, 氣就消了, 尤其等到她伯父來求他幫忙,想用他的畫給達官顯貴的人送禮時,一口應下了。

  昨晚連夜在書房裏作的畫, 似乎也是她伯父要的。

  結果一覺醒來, 她爹就去打人去了?

  薑嬈忙命明芍為她梳妝打扮,“快快快, 快帶我過去看看。”

  明芍動作很是迅速, 為薑嬈綰好了發,簪好了發簪, 這樣著急的時候, 妝就不必化了,為薑嬈穿了件水紅色的襦裙,便可出門了。

  明芍跟在腳步匆匆的薑嬈後頭, “姑娘, 別人誰都攔不了大爺,也就得等您或者是夫人去, 才能攔得住了……”

  “攔?”

  薑嬈腳步匆匆, 走到院落中央卻停了一下。

  她抬手, 抄起了秋千架旁豎著的一根木棍繼續往外走。

  “我爹又不糊塗, 打人肯定有他的道理。”她挽了挽袖子, “攔什麽攔, 幫忙去。”

  ……

  走到拐角時, 薑嬈和同樣帶著木棍的薑謹行相遇了。

  隻不過她是提著, 薑謹行個小,他是扛著。

  薑家大爺書房外麵圍攏著密密幾圈的人。

  下人居多,還有薑大爺的幾房妾室,沸騰的人聲將其他所有的聲音都掩蓋了。

  薑嬈撥開人堆,擠了進去。

  她那個平日裏幾乎沒發過火的爹今日像是殺紅了眼一樣,殺氣肆虐,拳頭緊緊攥著她大伯的衣衫。

  薑家大爺的臉鼻青臉腫,薑四爺身上丁點的傷都沒有,隻是表情憤怒而又痛苦,到了目眥盡裂的程度。

  他抓著薑家大爺的衣領,摁著他的腦袋往地上砸,像是想將人砸醒那樣,力道凶狠而又迅疾,“薑行川!”

  “你竟然一直知道!你一直都知道!”

  薑嬈見她爹沒吃虧,手裏的木棍就沒了用武之地。

  隻是她爹悲憤成這種抓狂的模樣,讓她看了心裏難受。

  她大伯到底做了什麽,會讓她爹難受成了這樣?

  眼看著薑行川奄奄一息。

  “都給我住手!”

  路的盡頭,突然傳來了一道蒼老嗬斥的聲音。

  老伯爺帶著下人匆匆趕來,分開了扭打在一起的薑行舟與薑行川。

  兩兄弟從小關係就好,從來沒有打過架。

  尤其小兒子,未成家時就是個混賬,沒少出門惹事,唯獨在他大哥麵前乖巧,他大哥一句話,就能讓他低頭認錯。

  今日……

  老伯爺看到小兒子現在瘋了一樣的模樣,心裏麵顫了顫,拄著拐杖,竟是一時不敢問發生了什麽。

  ……

  那封信被重重甩在了堂前的地上。

  薑四爺臉色陰沉得像是變了一個人,“七年前,年年被拐,陪同她的丫鬟當晚就不見了蹤影,我心知這事有異,查來查去,卻始終一無所獲。”

  他指著薑家大爺的鼻頭,罵道:“因為我從來沒想過這事會和大哥有關!當年大哥身邊的人我連查都沒查!”

  從沒想過害得他差點弄丟女兒的人會是大嫂。

  更沒想過大哥一直知情,卻一直瞞著。

  剛拿到信時,他甚至都還在想理由為他大哥開脫,覺得那信是別人挑撥離間的籌碼。

  前兩日大哥說想要給大理寺寺監回禮,向他要一副畫,他連著兩夜畫完,今早送畫給他時,開玩笑一樣,提起了那封信。

  可看著他大哥的臉色變得詫異、古怪,沒等他問什麽,就一個勁兒地為他自己開脫說他什麽都不知道,與平時截然不同、做賊心虛的反應,他忽的什麽都明白了。

  被最信任的人欺騙的滋味……

  像是被人狠狠在心髒上插了皮開肉綻的一刀。

  老伯爺聽完事情經過,一時氣得直發抖,罵薑行川,“糊塗啊!糊塗!那柳氏糊塗也就算了,你怎麽也糊塗成了這樣?”

  薑行川慌張抬眼,急著撇清自己,“當初這事都是柳氏一人所為,與我無關啊!”

  薑四爺一聲冷笑。

  “就算這事和你沒有關係,你從七年前開始就什麽都知道,明知道我女兒對我來說比命還重要。看著我差點失去女兒,看著我七年間都被蒙在鼓裏,你有沒有想過,我是什麽滋味?”

  薑四爺到現在才想清楚,當初薑行川送別他時,明顯輕鬆下去的背影是因為什麽。

  他們走了,也就沒人會查清柳氏做過什麽了。

  “即使大哥現在說著這事與你無關。”薑四爺聲線中透露著一股乏力與喑啞,“恕我,無法再信了。”

  薑四爺本身不是寬容之人。

  隻是外頭凶,窩裏軟,對待家人幾乎無底線的好,即使吃了虧,也不願意想得太清楚。

  可當被人辜負,他曾經的那些好,也能變成最利的一把刀。

  薑四爺往外走著,想起一事,忽然收住步子。

  他的視線比方才還冷。

  “去年在鄴城,父親壽宴,我本打算提前一個月就回京,馬匹被人喂了致瘋的草藥受驚發瘋,將我摔下馬去。這事也是怎麽都查不清楚,誰是幕後主使。”

  “今日的事情發生之前,我沒往大哥身上想過。如今卻開始想了。”

  他的目光精銳地掃過臉色聚變的薑行川,意識到什麽,心直往下墜,沉聲說道:“我會重新徹查此事。”

  ……

  寧安伯府,濃雲籠罩了幾日。

  薑四爺這幾日在書房裏常常一坐就是一整夜,什麽事都不做。

  書房裏他小時候用過的東西扔了個七七八八,眼神憂鬱沉寂了許多。

  薑嬈擔心她爹爹的狀況,日日煮了補湯,同她弟弟一塊兒,去往她爹的書房,可她爹爹這次卻是鐵了心誰也不見。

  薑秦氏拉著薑嬈的手將她帶往一旁,“別過去了,你爹爹心裏正難受呢。”

  薑嬈問:“爹爹墜馬的事查出來了嗎?”

  薑秦氏搖了搖頭,“前兩日就查清楚了,隻是你爹爹還猶豫著,不肯聽。”

  薑嬈低垂下頭,心裏頭冰涼。

  之前避開大房一家,一直查不清楚的事,這回沒有避開,就能查清了,真凶是誰,已經一目了然了。

  被自己信任了幾十年的大哥欺騙,她爹爹得多難受啊。

  薑嬈心裏一陣悲涼,“大伯和伯母他們為何會這樣……”

  薑秦氏咬牙道:“有些時候,你能管好自己,但你管不住別人。”

  她不忍心告訴女兒,除鄴城墜馬的事以外,還查出了些旁的事。

  當初柳氏想出了燈會上叫人把她拐走的主意,隻是因為她出生後搶了她女兒的風頭,叫她心裏妒恨,一時興起。

  而她那時她剛懷上兒子不久,她體弱,胎不穩,女兒若是在那個節骨眼上丟了,她肯定傷心憔悴,兒子興許也就保不住了。

  這些年他們離開金陵後,薑家大爺和柳氏也一直派人在打聽著他們家的消息,不想讓他們再回金陵來。

  薑秦氏一想到這麽多年,自家最親近的親戚竟是想在背後害他們的人,脊背一陣發涼。

  可她也知道丈夫有多看重和他大哥的感情,諒解不易,可直接鬧到老伯爺麵前,徹底的撕破臉皮,也沒那麽容易。

  書房的門這時開了。

  一臉憔悴的薑四爺從中走了出來。

  他經過薑嬈時,揉了下薑嬈的腦袋,眼底滿是父親的慈愛與愧疚,“讓真凶逍遙快活了這麽多年,是爹爹一葉障目,對不起你。”

  薑嬈忙搖頭,“沒有對不起,爹爹是最好的爹爹。”

  她仰頭,“爹爹你的頭發……”

  短短幾日,薑四爺的發間就染了霜色。

  他搖頭,“無妨。”

  被拐的人是她,可最疼的傷與疤卻落在了她爹的身上。薑嬈心疼地說道:“我去給爹爹煎藥補身體。”

  薑謹行獻寶一樣,不知從哪捧出了幾張紙來。

  紙上是抄得滿滿的千字文。

  最近幾天,府裏麵風言風語,他聽了不少。

  知道爹爹生了很大的氣,可能會氣壞身體,他忽然就乖了。

  “我會好好讀書,日後再也不惹爹爹生氣了。”

  薑行舟默然了半晌。

  眼底掙紮著。

  最終喟然長歎,看向薑秦氏,對她說道:“隨我去見父親吧。”

  ……

  兄弟反目後,薑家大爺處處碰壁。

  沒了弟弟幫忙,這事那事,常常出錯。

  老伯爺原本想讓他襲爵,更多的是看重了有四兒子在他身後幫忙,如今卻……老伯爺心裏歎息,原本的打算也起了變化。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老伯爺對薑四爺越來越器重,他的爵位,最後八成要落到薑四爺的頭上。

  之前所有人都覺得府裏的四爺就是個散漫性子,不成大器的,局勢一變,就把他當成了未來的寧安伯來敬重。

  薑家大爺眼看著本來屬於他的東西旁落他人,日日喝得酩酊大醉,有日傍晚回來,倒在薑四爺書房前發酒瘋。

  他先是央求薑四爺諒解他這個哥哥,後來見薑四爺始終不出來,狠狠地往門上踹了一腳,破口大罵白眼狼。

  “你從小就和我搶東西。從小,我的東西,一直要分你一半。”

  “我帶你去喝花酒,帶你逛酒樓,你聲名狼藉,最後隻能靠著我這個哥哥活著,那樣該多好。結果呢,你浪子幾年再回頭,別人竟然說難得?”

  “憑什麽那些好都要落到你的頭上,被自己帶大的弟弟壓過一頭,誰能忍得了這口氣!”

  曾經的偽裝碎了一地,對權利的渴望與貪婪將他的雙眼染得血紅。

  門頁始終關著的書房內。

  薑四爺雙眸亦是赤紅。

  ……

  薑四爺脾氣拗,先前是別人怎麽挑撥他和他大哥的關係,他都不聽。

  如今是旁人怎麽來勸他寬恕一下他大哥,他都不再聽了。

  他不再做他大哥的幫手,反而事事與薑行川敵對起來。

  老伯爺雖然不樂於見這種兄弟相爭的場麵,可知道大兒子的所作所為後,也沒法厚著臉皮說一些勸他們和睦的話。

  是老大錯得離譜。

  薑行川之前在因為弟弟的幫忙得了多少便利。

  如今就遇到了多少麻煩。

  ……

  後來柳氏為了給丈夫求情,在薑嬈那家糧鋪前磕頭求見,想讓她幫薑家大爺說些好話。

  可薑嬈夢裏早就夢到了她會來,當天都沒有往糧鋪裏去。

  柳氏撲了個空,倒叫別人賞盡了她淒慘狼狽的情形。

  薑嬈見院外多了些人,難免奇怪,問明芍,“這些護衛是怎麽一回事?”

  明芍說:“是四爺給安排上的,聽說柳夫人大半夜的撞見了極可怕的人,四爺擔心那人是想對整個薑府不利,安排了人好生保護著姑娘。”

  “極可怕的人?”

  薑嬈去書房,要來了那天柳氏寫的那封信。

  信上寫——

  青年人,高高個子,低沉嗓音,青衣,麵具覆於臉上,站立堂前,形如惡鬼。

  以匕首割妾手腕,留小口,下置木桶,可聞滴聲。

  真殘忍啊。

  這種殘忍血腥、讓人死都不給一個痛快的手段,她隻在一個人身上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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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改了斷章的卡點

  之後的內容不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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