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雲丸？”

  “安雪”猛然清醒，驚恐地瞪著慕涼，本能地往後挪了挪，目露怨憤，“你竟然趁人之危，給我喂毒，好卑鄙的手段！”

  慕涼找了個稍微幹淨點兒的地方坐下，笑容不減，說話的語氣卻有些激憤。“你也好意思跟我說卑鄙？你連我相公都不放過，到底是誰更加卑鄙？”

  對方垂下頭說：“哼，我是受命於人，身不由己。”

  “那我便是為自己相公報仇，理所應當。”慕涼臉上的神色忽然轉為陰冷，“隻不過嘛，你下的毒不會要我相公的命，但我的火雲丸卻是能要了你的命。相信用不著我說，你也知道火雲丸毒發之時會多麽痛苦了？”

  明明是全身發燒，“安雪”卻冷不丁打了個寒顫，隻因她想起多年前，親眼看見一個人火雲之毒毒發時，全身潰爛流膿，最後化為一灘血水的可怖模樣。

  如果要她那樣慘死，那她可真是寧願早點一刀結果了自己。

  慕涼不想再跟她說些沒用的話，於是問道：“說說吧，你的真實身份是什麽，叫什麽名字？”

  反正身份已經暴露，沒什麽可隱瞞的，“安雪”便幹脆一一作答。

  “我的真名叫做白蘇，至於身份嘛，我想你也猜到了，我是京城二夫人的人，來到清水鎮混進莊子，就是奉了二夫人的命令，給大少爺下十日醉，並同時充當她的眼線，將府上的事情定時匯報給她。”

  “你現在倒是坦承得很了。”如風怒目瞪著白蘇，拳頭攥緊，發出咯咯的聲響，可見他是恨毒了這女人了。

  白蘇朝他瞥過去一眼，不屑地笑了笑，並不搭理他。

  慕涼又問：“你小小年紀，本該過光明正大的生活，怎麽偏偏不學好，非要替二夫人幹這種有損陰德的事？”

  “嗬，這個你就管不著了。”白蘇似乎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故意避而不談，幹脆把頭扭至一邊，望向破窗外漆黑的夜色。

  “我看你不像是自願，也不像是為了生存而迫害他人的人，”慕涼兀自猜測：“那麽要不是有把柄在二夫人手上，那就是有什麽重要的人在她手上了？”

  白蘇收回視線，眼神不由自主地閃了兩下，微有些悲傷地把頭低下去。

  慕涼知道自己猜對了，當即笑道：“難怪你拚死也要逃走了，你是怕二夫人知道你任務失敗，怕你泄露秘密，一怒之下殺了你在意的那個人，是不是？”

  白蘇沒有否認，沉吟須臾說：“但我沒有想到，你們居然會來找我。你不會這麽好心的，肯定有所圖謀，想要我做什麽？”

  “白姑娘真是聰穎過人，比如風的腦子可靈光多了。”慕涼說著也不忘調侃一下依舊在瞪著白蘇不放的如風。

  後者微微一愣，轉過身去，再也不看白蘇。“少夫人可別拿我跟這種人比較。”

  白蘇嗤笑一聲，露出輕蔑的神情。

  “明人不說暗話，我希望你從今往後為我所用。”慕涼說得很直接。

  白蘇拒絕得亦很直接：“這不可能，我要是背叛二夫人，轉投於你，我在京城的娘必死無疑！我是寧願火雲丸毒發身亡也不會這麽做的。”

  原來白蘇是為了娘才聽從二夫人的指令。慕涼不由地對她生出幾分敬佩。

  但這也不能改變她的心意。

  “今天的事鬧得這麽大，很快就會傳到二夫人那裏去。現在你有兩條路有，其一，你拒絕我的提議，毒發而死，但二夫人並不知道你已經死了，為防你背叛，她必然把你娘抓起來做要挾。其二，就是聽命於我。我會對外宣稱，你因受傷過重而身亡，消息傳到二夫人耳朵裏，她也就不用擔心你會供出她來，你娘留著沒什麽用，自然安全了。”

  白蘇皺眉思量，眼下娘親在京城家中養病，有人照料服侍，不愁吃穿，自是舒適得很，但慕涼說得沒錯，二夫人要知道她暴露了身份，肯定會把娘抓起來用來威脅她。

  隻要想到本來就病痛纏身的娘親被二夫人關起來做人質，她便一陣心疼。

  半晌後，慕涼問道：“如何？考慮好了沒有？”

  “好，我答應你。”白蘇點頭，“但我有一個請求。”

  “你說。”

  “我娘一個人在京城我不放心，我希望少夫人能派人去京城把她接走，帶到安全的地方去。”

  慕涼垂眸思忖須臾，道：“我手底下的人，一個個都不懂武功，與其派他們去，不如待你傷好，自己親自去。”

  白蘇訝然地問：“你放心讓我去？就不怕我再次倒戈？”

  “你盡管倒戈好了，反正你中了火雲毒，想活下去的話，還要來向我討解藥呢。”慕涼聳聳肩，一臉無所謂。

  火雲丸的配製過程極其複雜，所用到的藥材多達幾百種，配方雖然固定不變，但每味藥材的用量卻可以不同，不同的製藥人用量肯定，非是製藥之人根本配不出解藥來。

  所以，除了慕涼這裏，白蘇是絕不可能從別處得到解藥的，她又有娘要照顧，最後還是要回到這兒來。

  白蘇輕輕勾唇，說：“少夫人果然是心思縝密，一早就算計好了一切，白蘇自愧不如。”

  慕涼粲然一笑，起身道：“白姑娘過獎了，接下來就勞煩你裝一回死人了。”

  外麵，幾個小廝還在等著。

  慕涼走出來吩咐道：“那丫頭失血過多死了，你們去尋幾個工具來，挖個坑把人埋了吧。”

  幾個小廝你看我我看你，心裏默默喊苦，但主子的命令不能違抗，隻有聽吩咐做事。

  約摸過了半個時辰，幾人終於挖好了一個勉強能塞下個人的土坑，又按照慕涼的吩咐進破廟把“死去”的白蘇抬出來，放入土坑。

  要埋人的時候，慕涼擺手示意他們退下。

  “好歹主仆一場，我親自來埋吧，也算是送她一程，你們幾個先回城內，請守城的衛士通融一炷香時間，晚些關門，否則一會兒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