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寧家的少夫人，昨日我去過上鄉村，見老夫人昏倒在家中，生命危在旦夕，於是把你帶到鎮上來，請大夫醫治。”

  慕涼解釋道，美麗的臉上布滿善意的笑容，讓人莫名覺得安心。

  隻不過，王老太太也知道，自己與人家非親非故的，她不可能無緣無故對她這麽好。

  “多謝寧夫人相救，不知寧夫人找我這個老太婆所為何事？”

  慕涼也不打算拐彎抹角，徑直問：“老夫人可知道自己先前中了曼陀羅花毒？”

  老太太眸色一暗，垂下眼瞼，沒有答話，但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慕涼又說：“既然您清楚自己中了毒，那麽想必也知道給你下毒的人是誰了？”

  臉色倏地變得慘白，眼神閃爍，不敢與慕涼對視，隻好轉過身去背對慕涼。

  半晌才說：“沒人給我下毒，是我自己老眼昏花，沒曾看清楚，誤食了曼陀羅花。”

  聞言，慕涼的心猛然一沉，她隻想著王大毛喪盡天良，殘害自己的親娘，老太太肯定恨極了他，醒來後自會願意出麵指證他。

  但她怎麽忘了，老太太再怎麽痛恨王大毛，那也始終是她的親兒。

  雖然慕涼很同情老太太，亦理解她的難處，但這時候她不能心軟。

  而且，像王大毛那樣的人，根本就不值得她維護。

  “不，你很清楚，給你下毒的人就是你的親生兒子，王大毛。他收了紅運酒樓老板的錢，利用你去陷害秦氏酒樓，之後為了防止你泄露事情的真相，他甚至還逼你服下迷藥，讓你天天昏睡在床，是不是？”

  “不，不是，沒有這樣的事，”老太太極力否認，因為情緒太過激動，聲音有些顫抖，“我中毒是自己造成的，跟我的兒子沒半點關係，你不要胡說。”

  慕涼簡直忍無可忍，王大毛先給老太太下毒藥，後又喂迷藥，把她丟在家中不管死活，如此可惡的兒子，她卻還這般維護，俗話說慈母多敗兒，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老太太，你的兒子半點沒有顧及母子親情，你這般維護他又有什麽意義呢？你那日昏倒在秦氏酒樓，又在酒樓的菜裏發現曼陀羅花，導致現在酒樓被查封，酒樓的老板也被關進大牢，很可能要一輩子在牢獄中度過，你很清楚，這一切都是你兒子幹的好事。難道你就不會因此而感到愧疚嗎？現在隻有你去縣衙說出真相，秦氏酒樓才能重獲清白，我希望你能好好地想清楚！”

  老太太自然是愧疚的，痛心的，但那是她的兒子啊，再氣他惱他，又怎能去指證他，送他去坐牢？

  “老夫人……”慕涼還欲繼續勸說，卻老太太打斷：“寧夫人不必再說了，我始終都是那句話，曼陀羅花，是我自己不小心服下的，跟我兒子沒關係。”

  慕涼心知不管自己再怎麽苦心勸說，老太太都不可能出麵作證了，沒必要再在她身上浪費時間，隻能另外再想辦法。

  證人不肯作證，那唯一的辦法就是想辦法讓王大毛主動認罪。

  但是，這很難做到。

  慕涼想了很久，終於想出一個應當可行的法子。

  她先偷偷給老太太下了假死藥，然後買通醫館的大夫和藥童，請他們配合演一出戲。

  對外宣稱老太太因為迷藥服用量過多，加上連著幾日水米未進，導致不治身亡，並派人去找王大毛過來領屍安葬。

  藥童是在祥瑞賭坊找到的王大毛，當時他正賭得眼紅。

  聽了親娘的死訊之後，非但沒有半分傷心，而且死活不肯去認領遺體，還把藥童嗬斥了一頓。

  說要是壞了他贏大錢的好運氣，就去把醫館拆了，其表現當真是冷血至極。

  這其實在慕涼的意料之中。王大毛不來認領遺體更好，正好大大降低了穿幫的幾率。

  接下來就是最關鍵的一步。

  裝鬼嚇人。

  慕涼找了鎮上雜耍團裏一個輕功最好的姑娘來假扮王老太太的回鬼魂，向王大毛索命。

  最後，為了讓王大毛事後沒有抵賴的餘地，她又特地把縣令請過來。

  未免縣令因顧及自己而袒護王大毛，還請了不少百姓來看熱鬧，順便做證人。

  待到夜深人靜時，王大毛輸光了錢，從賭坊出來，一行人埋伏在其前行的路上。

  此刻已經子時過半，空曠的街道上空無一人，街道兩旁的商鋪茶館酒樓等，都已經關門熄燈，四周漆黑一片。

  隻有天上的一輪圓月釋放出淡薄的銀輝，可以勉強看得見路。

  王大毛被人從祥瑞賭坊趕出來後，一肚子火沒處發，一路上罵罵咧咧，準備去城南的城隍廟將就一晚，明天早上再溜進去賭幾把，輸掉的錢贏回來。

  走到街口時，王大毛忽然感覺到背後一陣涼意，聽見嗖的一聲，有什麽東西從身後飛過。

  待轉過身來看，卻又什麽都沒看見。

  正覺奇怪，眼前突然有一道白影一閃而過，以極快的速度從他身側飛過。

  回頭再定睛一看，卻見一個身穿白衣，長發披散的人漂浮在半空中。

  配合著此刻的寂靜，以及朦朧的月色，這場景當真是詭異至極。

  王大毛“啊”的一聲，癱軟在地上。

  “鬼，鬼，救命啊……”

  他一邊驚呼一邊手腳並用地爬起來，拔腿就跑。

  但是他雙腿發軟，沒走兩步便又摔了個四腳朝天。

  回頭看向後麵，白衣女鬼如箭一般撲過來，正好與他麵對麵。

  慘白的臉，呲開的嘴，以及流血的眼睛，嚇得王大毛又大叫一聲，兩眼一翻，竟就此暈了過去。

  黑暗中躲在角落裏的慕涼愣了愣，暗罵王大毛膽小如鼠。

  正煩該如何弄醒王大毛的時候，那“女鬼”靈機一動，從衣袖裏掏出一個銅板往王大毛腦袋上一砸。

  王大毛果真就被砸醒了。

  睜眼一瞧，白衣女鬼雙腳已經著地，緩慢地朝這邊飄過來。

  他用力地揉了兩把眼睛，見她的確是飄過來，而非走過來，更加確信這是個女鬼。

  此刻女鬼就近在咫尺，王大毛心知自己跑也不頂用，可還是本能地往後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