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弄丟了你妹妹，她怎麽可能不發病？而且，她被囚禁了很長時間——在治療過程中，她偶爾清醒，說又看到了那個人……起初我不懂是什麽意思，後來才明白，她說的那個人——應該就是第一次侵犯她的那些人中，逃掉的那兩個……其中之一。”

  盧晶然不敢置信，深深的戰栗感再次劃過全身，好像電流過境一般。

  “所以說……媽媽帶著妹妹走丟那次，就是那個人綁架挾持的？”心疼震驚之後，盧晶然的語調支離破碎。

  “不是他——”盧裏司否定道。

  “不是？”盧晶然萬分疑惑，又看向林楚楚，“那妹妹最後怎麽會落在那個林家？而且，媽媽不是被那個人囚禁嗎？”

  “具體怎麽回事，其實這麽多年，我都沒有弄清楚——否則，我早就把小語找回來了。”

  話落，盧裏司突然轉眸看向顧宴，注滿沉痛的眼眸雖不憤，可還是淡淡道：“顧宴，你既然抓到了林澤海，應該把當年那些事情經過，都問清楚了吧？”

  林楚楚跟盧晶然的視線，同時轉向輪椅上坐著的顧宴。

  顧宴麵色冷峻，晦暗幽邃的眸底一片深沉。

  他本就一直盯著林楚楚，所以當林楚楚看過來時，兩人視線對上，瞬間墜入他暗沉似海的眼眸。

  楚楚心底說不出是什麽情緒。

  這樣不堪的真相，其實不知道遠比知道更好。

  顧宴到底是出於什麽考量，故意誘導她去跟爸爸探求真相？

  心情極其複雜，對這個為了自己連命都可以豁出去的男人，她一時不知該不該恨。

  顧宴沉默著，知道所有人都等著他開口，好一會兒，冷峻淡漠的神色才微微有了起伏，視線依然盯著楚楚，終於開口：“林澤海說，他是意外發現她們母女的，一眼認出盧夫人，見她慌慌張張，神色有些不正常，就一路尾隨——後來發現，盧夫人好像獨自帶著幼女，他起了歹心，貪戀盧夫人的美貌，就暗暗把人擄走了。”

  盧裏司陰沉著臉，回想當初警方的調查，接話道：“應該是這樣……擄走她們母女的人，警方後來抓到了，那混蛋的確說，人沒看住……跑了。”

  二十多年前，大街上根本還沒有監控攝像。

  所以那時候偵察破案比現在難得多。

  如果沒有人證物證，很難找到線索。

  林楚楚移開落在顧宴身上的目光，看向盧裏司，“那……我跟媽媽既然是一起被林澤海帶走的，為什麽後來隻救出媽媽，卻找不到我？”

  盧裏司知道她心裏還是存著怨恨跟懷疑的，不相信是真的找不到她，麵露愧疚，解釋道：“你媽媽被人擄走後，就再次發病了，隻是一開始不嚴重，所以第一次逃跑時，還記得要帶著你一起逃。”

  “可你們被林澤海發現，你媽媽見到他肯定大受刺激，病情加重。她發起病來，兩個成年人都製不住，我估計林澤海根本拿她沒辦法，才讓她再次逃脫。也許當時的情形，她已經顧不上你了。”

  順著盧裏司的話，林楚楚在腦海中勾勒著那副畫麵。

  她無法把那個端莊優雅知性溫柔的媽媽，同爸爸口中那個顛三倒四的瘋婆子聯係在一起。

  盧裏司不知道她相不相信，隻是盡可能闡明真相：“你媽媽被發現時正露宿街頭，是有人報警後，警察通知我接回來的。原本，我們的確可以順著你媽媽這條線找到你，可是她那時候精神狀態很差，瘋瘋癲癲，根本什麽都不記得，警察把那附近都找遍了，沒有你的下落。我也帶著很多人去那附近搜尋過，也沒找到——再往後，你媽媽的病情控製不住，而且這件事被很多人知道，甚至還有記者來采訪，當時港城已經呆不下去了，醫生也說國外的醫療條件更好，權衡之下，我隻好帶著你媽媽跟然然出國。”

  林楚楚心裏一涼，整個人好像置身冰天雪地。

  原來，她就是這樣被家人拋下的。

  “小語，爸爸知道，當時一走了之，的確對你不公平，但那時候，實在沒有更好的辦法了。我們雖然出國了，但我一直請了人在港城繼續搜尋。你還記得，之前我跟你媽媽過來，專門帶著你去一條老巷子看過？那裏就是我們以前生活的地方，我們都沒忘的，我也每年都會回國幾次，希望能找到你的下落，可……”

  “你不要說了。”眼淚忍不住再次落下，林楚楚垂眸，抬手抹了淚，心裏五味陳雜。

  盧裏司看著黯然垂淚的小女兒，越發愧疚。

  的確，當時如果他們沒有舉家搬遷，如果留下來繼續尋找，應該是可以找到的。

  港城就這麽大，大不了挨家挨戶地搜尋，隻要肯耗費人力物力財力，怎麽會找不到？

  “小語，把你弄丟，是你媽媽這輩子心裏最大的痛。她的病治好後，知道是自己發病時弄丟了你，這些年一直活在痛苦悔恨之中。”

  其實，唐慧茹見過林澤海，甚至被迫一起“生活”過。

  那個年代，雖然沒有攝像頭，沒有監控，可憑著人腦記憶，再加上專業畫手，也是可以製作出嫌疑人畫像的。

  但盧裏司心疼妻子好不容易才病情穩定，脫離苦海，不舍得讓她再次回憶那些痛苦的畫麵，再去回憶那個混賬王八蛋。

  所以，當警方跟他們這般提議時，被他拒絕了。

  這一段，盧裏司沒敢講出來。

  可林楚楚又不笨。

  想找到一個人，總歸會有辦法的。

  隻是，爸爸心裏更在乎的人，是媽媽。

  說起來，她倒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身為丈夫，三番兩次沒有保護好妻子，讓妻子落入危險之中，實屬失職！

  可他在媽媽被人一再玷汙後，沒有嫌棄，沒有拋棄，還始終如一地愛著她，護著她——恐怕古往今來，都沒幾個男人能做到這般！

  這樣的愛情，真真讓她羨慕、欽佩！

  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顧宴低沉的語調再次傳來：“林澤海年輕時是個混混，跟著一個黑老大混了幾年，學了些本領，懂一些反偵察的技巧，所以才能一次兩次逃避警方的偵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