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視線接觸到他略帶嚴肅的臉龐，這個念頭瞬間灰飛煙滅。

  一個姑娘家的，想什麽呢！

  姐姐的話猶在耳邊，她腦子清醒了幾分，主動開口：“那你快休息吧，我回去了！”

  “好，到家了說一聲。”

  “嗯。”

  她轉身，沒再回頭，乖乖巧巧地一步步離開，輕輕帶上門。

  走廊裏，女孩兒緩緩舒出一口氣，回頭看了看病房，粉紅的唇瓣壓抑不住地勾起一抹笑，淡淡的，甜甜的，而後轉身加快步伐離開。

  回到家已經是十一點。

  她開門時小心翼翼，躡手躡腳，誰知還沒轉身過來，一道聲音柔靜地傳來：“回來了。”

  語調雖柔，可還是嚇了她一跳，渾身僵住。

  片刻後，轉過頭來，見客廳沙發上等著的媽媽，心弦拉緊。

  唐慧茹身體不好，向來休息得早，可今天為了等小女兒回來，一直強撐到現在。

  從沙發上微微坐起身，她看向僵在門口的小女兒，臉色依然平靜緩和，甚至慈愛：“過來坐。”

  林楚楚換了鞋，略帶緊張地挽著包包，走到沙發那邊。

  “媽媽，你怎麽……還沒睡啊？爸爸知道你熬夜，又要擔心了。”她故意尋找話題，打破尷尬。

  唐慧茹穿著一件白色的宮廷風睡衣，襯得整個氣質越發溫婉華貴，想著這個女兒失散多年，跟自己可能沒多少感情，她心裏便忍不住疼痛，保養得宜的容顏也露出幾絲哀傷。

  “小語，你老實說，晚上隻是跟你的好朋友，一起吃頓飯嗎？”

  “……”

  林楚楚抿唇，低著頭，不說話。

  這一沉默，唐慧茹就什麽都懂了。

  兒大不由娘。

  是這個理兒，何況，這個女兒在外失散多年，從小缺乏關愛，看著柔柔弱弱，其實做什麽都有自己的主意。

  “你跟那個顧宴……在一起？”

  林楚楚的腦袋越來越低，而後，緩緩點頭。

  唐慧茹看著女兒的反應，心裏幽幽一歎息，臉上落滿愁緒。

  樓上，盧晶然沒有睡，就擔心妹妹回來，媽媽會生氣。

  見狀，她立刻下樓。

  “媽媽，不早了，有什麽事等明天再說，你的身體不能熬夜，小語明天也還要上班。”

  唐慧茹看都沒看大女兒，眸光落在林楚楚身上，片刻後，壓抑消沉地道：“小語，以前的事就算了……可現在，爸爸媽媽絕不會眼睜睜看著你再次走錯路。過兩天，你爸爸抽空來一趟，把你跟阿誠的事定下來。”

  林楚楚猛地抬頭，眼眸吃驚不已，“什麽事？媽媽，我跟弗蘭克隻是朋友，我跟他說清楚了。”

  “是嗎？可他說，挺喜歡你的，我們兩家對彼此的孩子都挺滿意，這樁婚事，錯不了。”

  “可我不喜歡他！”

  林楚楚對家人一直客客套套，跟以前在林家一樣，扮演著乖乖女的形象。

  但逼狠了，總要反抗。

  “媽，顧宴知道錯了，他對我是真心的，我對他……也放不下……他說了，等他身體好些，他會親自來跟你們解釋的！”

  家裏，誰跟唐慧茹說話都是輕聲細語的。

  盧晶然見妹妹陡然拔高語調，下意識快步過去挽住她的手臂輕輕扯了下，“小語，別這樣……”

  唐慧茹顯然也被女兒這話驚到了，向來優雅溫婉的容顏明顯露出驚詫。

  “小語……你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嗎？他害你落入危險之中，差點命都沒了，你跟他在一起，以後還會麵臨這樣的險境！”

  見唐慧茹高聲，盧晶然又趕緊過去安撫她：“媽媽，您別激動，您身體不好……”

  林楚楚被這話問住，沉默了瞬。

  是，她這些天也在考慮這個問題。

  她早就知道，顧宴的身份不簡單。隻是這次遇險，讓她這個認知更深入了些。

  可她記得，那個叫保羅的大魔頭，也認識爸爸。

  這是不是說明，外界所知道的“石油大鱷”，尊貴顯赫，冠冕堂皇——其實背地裏也有不為人知的一麵？

  那一麵，同樣見不得光。

  “媽媽，他現在隻是個正經商人，跟爸爸一樣。雖然做生意的手腕乖戾了些，但商場如戰場，兵不厭詐，波詭雲譎……我不覺得有什麽。”

  這幾個月，她也了解到一些信息。

  顧宴是利用她搶奪了原本屬於爸爸的中東石油市場，但追本溯源，是因為當年爸爸用了不正當競爭手段，從顧宴手中竊取了那個大項目。

  凡事都有因果，隻是陰差陽錯，她成了犧牲品。

  如今恩怨分明，他願意“撥亂反正”，她也想順從自己的心意，再相信他一次。

  夜已深，氣氛僵持不下。

  盧晶然安撫著唐慧茹，用眼神給妹妹示意，讓她上樓去。

  林楚楚強迫自己冷靜了些，也意識到剛才的衝動，語氣低落了好幾分，道歉：“對不起，媽媽，時間不早了，先休息吧！”

  話落，她像做錯事的小孩一樣，對著唐慧茹鞠了一躬，而後上樓了。

  客廳裏隻剩下唐慧茹跟盧晶然。

  良久，唐慧茹傷心愧疚的歎息道：“都怪我，當年弄丟了她，在外麵長大的孩子，跟我們沒有感情，又怎麽肯聽我這個媽媽的話……”

  盧晶然安慰道：“媽媽，您別這麽想……這件事要麽等爸爸過來之後再做決定，我們可以先看看那個顧宴的態度。”

  唐慧茹驚訝的看向大女兒：“然然，難道連你也讚成你妹妹跟那個男人複合？”

  盧晶然臉色一頓，遲疑，“媽，我……”

  “難怪小語鐵了心，原來還有你這個姐姐在背後撐腰。”

  唐慧茹不悅地落下這句話，失望地轉身上樓了。

  盧晶然煩躁地坐在沙發上，也不知如何是好。

  回了房間的林楚楚，洗漱之後躺下，拿過手機，看到薇薇發來的信息。

  “那邊等著消息呢，你回去了沒？”

  她想到顧宴的話，讓她回家後說一聲，立刻回複：“到家了。”

  “哦，我跟嚴白說一下。”

  楚楚心裏有點亂，沒跟閨密怎麽聊，便放下手機。

  可過了會兒，手機微信又響。

  “你回家，你媽媽有沒有說你什麽？”

  看著信息，她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你覺得呢？”

  白薇薇回了她一個擁抱的表情包。

  除此外，也不知該如何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