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過神來，想著輪椅上的人生不由自己做主，尤其是在人多的地方，更覺得給人添了麻煩，造成困擾，她心裏感觸更複雜了。

  就像他們在雨天那次的相遇。

  顧宴恰好落單，地麵濕滑，輪椅想從無障礙通道下來都艱難，更別說他要操縱輪椅，無法打傘。

  這種人生，時時刻刻都充滿著不確定，又脫離掌控，一定會讓人內心很崩潰，沒有安全感吧。

  而那個男人，每天都經曆著這些。

  林楚楚突然很煩躁，心底無比抗拒這種“感同身受”，隻想快點到達診室，從輪椅上起來。

  ****

  現在已經是中午休息時間了，顧宴不知用了什麽法子，總之他們到達時，醫生正恭恭敬敬地“翹首”等待著。

  “給她的腳看看。”顧宴一聲令下，醫生立刻走向林楚楚，在她麵前蹲下身來。

  林楚楚尷尬極了，頓時渾身都不自在。

  以往她去醫院看病，都是小心翼翼地討好著醫生。

  而如今有顧宴在側，這身份地位完全顛倒了——是醫生畢恭畢敬地“伺候”著她。

  這盛氣淩人的架勢，林楚楚實在不適應。

  醫生捏著林楚楚的腳檢查了下，還沒用力按下去，她就疼得縮回腳，渾身哆嗦。

  顧宴看她這副模樣，臉色更沉，擔心傷勢嚴重。

  然而，醫生檢查完後，卻略顯輕鬆地道：“問題不大，沒有傷到骨頭，應該就是韌帶軟組織挫傷。”

  顧宴皺眉：“不用拍片？”

  “不用。”

  林楚楚被醫生逮著傷處捏了兩下，疼得冷汗都冒出來了，心跳都砰砰加快。

  聽醫生說沒啥問題，她忍不住懷疑：“醫生，可是很疼啊，而且腫了……”

  “韌帶挫傷，肯定會紅腫疼痛，這樣吧，先做個理療，能緩解疼痛，讓受傷的韌帶恢複快一些。”

  做理療……

  林楚楚有些猶豫，那就還要在醫院耗著。

  “醫生，有沒有膏藥之類的，直接貼上就行了。”

  醫生說：“膏藥也有，不過還是建議先理療。”

  “我——”

  “先做理療。”林楚楚話音未落，顧宴打斷，一錘定音。

  醫生立刻開了單子，傑克去掛號繳費了。

  林楚楚坐在輪椅上，視線微轉，就正好瞧見也坐在輪椅上的那張冷峻臉孔。

  兩人終於齊平了……

  顧宴見她臉色別扭，看著不單單是疼痛生氣那麽簡單，心裏大概也琢磨出什麽，扯唇淡淡一笑：“不想跟我平起平坐，想快點走人？”

  林楚楚冷臉，“你知道還問？”

  顧宴見她疼得小臉煞白，鬢間還掛著晶瑩的汗珠兒，笑了笑也沒再跟她計較，語調反而溫和了幾分：“先做治療吧，再恨我也別跟自己過不去。”

  總算說了句人話，林楚楚也懶得跟他計較了。

  傑克很快回來，然後醫生安排了護士推著林楚楚去理療室。

  一次理療要做半個小時，林楚楚見這人就在旁邊跟門神似得守著，渾身不自在。

  “你回去吧，我等會兒讓朋友過來接我就行了。”

  顧宴充耳不聞，依然淡淡冷冷地坐著，低頭盯著手機，也不知是不是在處理工作。

  林楚楚不耐煩，“喂，我說你可以走了！”

  男人頭也未抬，“醫院是你家開的？”

  “……”又是這種無理蠻橫的回懟。

  她知道說服不了這人，也懶得理會了。

  拿出手機，在微信上跟白薇薇說了這事，她想麻煩薇薇等會兒過來一趟。

  白薇薇聽聞整件事，把林笙笙好一通叱罵，然後立刻啟程趕來醫院。

  半個小時的理療結束後，醫生又把膏藥拿給她，叮囑怎麽使用。

  顧宴在一邊，雖沒有說話，但默默地將醫生的叮囑都記下了。

  “楚楚！”白薇薇來了醫院，終於找到她，喊了聲。

  誰料，定睛一看，閨蜜身邊還陪著一人。

  顧宴？

  白薇薇吃了一驚，“這……你們——”

  微信上沒說，有人陪著啊！

  既然堂堂顧先生在場，那還叫她來幹什麽？

  診療室裏的兩人還沒說話，嚴白從外麵過來，看到白薇薇不客氣地問：“你來幹什麽？”

  白薇薇聽著他的語氣就不爽，“我為什麽不能來，又不是找你的！”

  嚴白：“……”

  診療室裏麵，顧宴看向林楚楚，眸光淡淡，似笑非笑。

  就這麽想跟他撇清關係？不聲不吭地叫了閨蜜過來幫忙。

  輪椅轉了方向，顧宴看了嚴白一眼，什麽都沒說，後者便明白過來。

  “白薇薇，走，我有事跟你說。”

  嚴白接收到表哥的信號，轉過身來，手臂一抬，勾肩搭背地，將白薇薇當做哥們兒似得，帶走了。

  “你幹什麽！說話就說話，手拿開！”白薇薇被他一把薅進了懷裏，嚇了一跳，隨即麵紅耳赤。

  “臉紅個什麽勁兒，我又不對你怎麽樣！”

  “誰臉紅了！”

  “你這不是臉紅是什麽？猴子屁股？”嚴白看著臂彎裏的臉蛋，挑眉揶揄。

  白薇薇不客氣地一巴掌拍在他身上，“你丫嘴巴幹淨點！再胡說我撕了你的嘴！”

  兩人打打鬧鬧地走遠了，直到拐了彎，白薇薇迫不及待地撇開他的手，順帶一腳踹上去，“占我便宜你還上癮了？！”

  不用演戲了，嚴白也換了副臉色，“你來幹什麽啊？他倆好不容易有個機會相處。”

  “楚楚沒跟我說，是跟你們在一起啊！不然我就找借口推脫了。”

  嚴白瞅她一眼，這才沒說什麽。

  白薇薇想了想，又皺眉：“你哥到底行不行啊？這都多久了，一點進展都沒有！我跟你說，追楚楚的人多著呢！”

  嚴白瞪著她，“你會不會說話！什麽叫行不行？問男人這話是羞辱知道嗎！”

  “嗬——你這麽敏感做什麽，我又沒說你？”白薇薇一副很詭異的神情打量著他，雙手抱臂，冷笑一聲，“該不會……你其實不行吧？所以聽到這話就——”

  “白薇薇，你他麽胡說什麽呢！誰不行了？要不要試試？！”

  白薇薇聽他說話越來越沒譜，揚起手裏的包就狠狠砸下去。

  “你幹嘛啊！潑婦一個！以後嫁不出去的！會變成老姑娘！”

  “我嫁不出去也不吃你家的米！要你瞎操心！”

  白薇薇早就想打他了，今天終於逮到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