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的話傳來，他微微眨眼回神，忽略掉身上並不劇烈的疼痛，嗓音暗啞艱難地道：“我沒事，雙腿原本就是殘疾，你們趕緊救她。”

  他聲音不重，但因為那與生俱來的氣場，不由得讓人多看了幾眼。

  再結合外麵的那輛不是一般有錢人能開的邁巴赫，醫護人員們也明白了——非富即貴。

  “您放心，我們會盡力治療的！”

  車床上，林楚楚沒有完全昏迷。

  她還是有些意識，朦朦朧朧中，能聽到顧宴的聲音。

  不知不覺地，眼角滑下淚來。

  她想說話，想告訴顧宴不要擔心，她不會有事。

  可越來越虛弱的神智，已經開不了口。

  救護車剛剛抵達醫院，嚴白已經聞訊趕來。

  “表哥，你怎麽樣？有沒有受傷？”

  顧宴坐在輪椅上，候在搶救室外，看到表弟趕來，他緊繃的臉色才稍稍鬆懈一些。

  “我沒事，一點皮外傷。”

  嚴白看向他的雙腿，“你的腿好不容易恢複了些，車禍時沒有撞到吧？”

  他擔心，一兩年的付出與努力，被一場車禍又打回原形。

  “還好。”

  說到自己“幸免於難”的雙腿，顧宴又想到裏麵還在搶救的小丫頭。

  那傻丫頭撲上來的保護緩衝，也起了些作用吧。

  得知表哥無礙，嚴白這才放心，不過，轉頭看向搶救室時，他又擔心地皺眉。

  “小嫂子怎麽樣？傷勢嚴重嗎？”

  “頭部受傷，送進去時已經昏迷了。”

  嚴白一怔，回頭看他，“這麽嚴重？”

  見他肩膀上都是血跡，嚴白突然明白：“你身上的血是她的？”

  “嗯。”顧宴淡漠的俊臉在醫院走廊白熾的光線下，顯得尤其冷清肅穆，“車禍發生時，她撲上來護住了我。”

  “什麽？”

  嚴白大吃一驚，整個身體都轉了過來。

  “她……”

  嚴白動了動嘴巴，意外地說不出話來。

  一般來說，這種情況下即便有人奮不顧身，也是男人英雄救美居多，可這丫頭……

  顧宴回想那一幕，心裏依然觸動不已。

  其實，車禍發生時，他倆都是扣著安全帶的。

  這種情況下，加上進口邁巴赫的超優安全性能，隻要他們緊扣安全帶，即便車子翻轉，他們也不會有生命危險。

  可人在危急關頭，總會做出一些本能反應。

  誰能想到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小丫頭，居然有那樣的勇氣，解開了安全帶撲向他！

  講真，她不這樣做，他也不會有生命危險，最多受些外傷。

  可她做了，這意義便不同了。

  “表哥，她為了你奮不顧身，這說明什麽你心裏不會不清楚，你還決定要——”

  嚴白沉默了會兒，臉色露出深深的不讚同。

  可顧宴沉寂的臉色無動於衷，起碼麵上看起來是的……

  “這是盧裏司的要求，你是讓我違反約定？”

  嚴白對上他淡冷的眼眸，暗暗咬牙，心裏就是不舒坦，可又深知，無可奈何。

  良久，顧宴緩緩回神，突然嚴肅地吩咐：“你去查查今天這起事故，尤其那個肇事司機的情況。”

  嚴白猝然一驚，垂眸看向他，臉色同樣嚴肅，又露出幾分驚詫，“怎麽了，難道你懷疑這起事故……是人為？”

  顧宴抬眸看向他，眉心微蹙：“盧裏司把中東的生意都轉過來，難免觸動到有些人的利益，這起事故發生的節點太巧合了，謹慎點總是好的。”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為了利益鋌而走險，這沒什麽奇怪的。

  這些年，類似的危機危險，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

  嚴白臉色沉肅，“好，我馬上叫人去查！”

  “嗯。”

  嚴白轉身離開，很快，又有另外的秘書送了幹淨衣服過來。

  可顧宴擔心林楚楚這邊的情況，沒有馬上去換，一直在外麵守著。

  快淩晨時分，裏麵終於有醫生出來。

  消息封鎖著，外界沒多少人知道顧氏總裁出了車禍。

  但醫院裏，上至院長，下至給林楚楚做手術的醫生，全都知道這事，且不敢怠慢。

  秘書推著輪椅上前，沒等他開口詢問，醫生取下口罩道：“顧先生，顧太太手術順利。”

  顧宴緊懸的心，瞬間落地。

  “頭部受傷，已經清創縫合，但顱內有淤血，暫時先觀察，如果過陣子能自行吸收消散，就沒有大礙，如果不能，恐怕還要研究進一步手術方案。”

  畢竟開顱手術很複雜，不到萬不得已，醫生也不希望讓病人再受這罪。

  “另外，右手臂骨折，有移位，已經手術固定，需要調養幾個月才能完全恢複。其它的傷都是皮外傷，過幾天就會好了。”

  “好，謝謝醫生。”

  顧宴聽完，剛剛放鬆下來的神經，不知覺地又擰緊了幾分。

  這傷勢，有些嚴重。

  要調養幾個月才能恢複，那他之前的計劃……

  林楚楚很快被推出來，顧宴收回心思，抬眸看去。

  病床上，女孩兒鼻端插著氧氣管，小臉蒼白，毫無血色，靜靜地沉睡著。

  臉上有幾處小劃傷，眉骨處有淤青，破相的臉看起來更多了幾分楚楚可憐。

  “顧先生，麻藥還未完全散去，顧太太應該要明早才能醒來。”醫生見他臉色肅穆，趕緊又低聲解釋。

  “好，麻煩你們送她到病房。”

  豪華VIP病房早就準備好，醫護人員推著林楚楚過去，顧宴跟在身後。

  等到了病房，一切安排妥當，護士小姐交代完注意事項後，轉身離開。

  顧宴示意秘書將他推到病床邊。

  林楚楚還在睡著，看樣子今晚的確不能醒來了。

  秘書低聲提醒：“顧總，您不如先去把衣服換了，再過來陪著，我這邊去找個靠譜的護工過來，負責夜裏照顧。”

  畢竟，顧宴雙腿不良於行，也不方便照顧一個受傷的病人。

  “嗯，你去找護工。”

  “是。”

  豪華VIP病房裏的洗手間，生活用品應有盡有，而且為方便病人生活自理，洗手間也有各種殘障設施。

  顧宴自己進去換衣服了。

  然而，等脫衣服時，他才察覺自己身上也有傷，痛得手臂都抬不起來。

  秘書已經離開，林楚楚又昏迷著，他隻好強忍疼痛換好了衣服，坐上輪椅，開門出去。

  疼痛加劇，瞬間的功夫，額頭上已經是一片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