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萬。

  顧渺兮報出這個價格後，全場一片嘩然。

  “那位是……”

  “是顧渺兮，一個女明星。”

  “不是沈家的小姐嗎？你們看沈琢的表情，臉都黑了，沈旭給他認回這麽個敗家的妹妹想必讓他很頭疼吧。”

  “哎不是我說，沈家人這都是什麽表情？顧渺兮揮霍的這點錢，對沈家來說算得了什麽？”

  “自己花和別人花，那能一樣？”

  周圍議論紛紛，沈琢充耳不聞，他盯著那副畫——如果說一開始再看到那段vcr和那副畫時，他還有過疑慮，那在顧渺兮喊價一千萬以後，他僅有的一點懷疑也消失無蹤了。

  樂音，這幅畫的作者，是他的母親。

  如此，今晚舉報這場慈善晚會又擅自給他遞請帖的人，到底有什麽目的？

  “樂音……”這個名字無疑在提醒沈輕媛她那位父親曾經犯下的罪孽，她神色難辨，又忍不住回頭看向顧渺兮。

  她用一千萬，買回了她母親幼年時的畫作。

  她的語氣一點也不驚訝，難道她早就知道這場拍賣會上會出現樂音的作品？

  這場拍賣會的舉辦方，到底是什麽來頭？

  “會場上出現了伯母小時候的畫。”沈君顏給自家兄長發消息，“大哥的表情可太可怕了，早知道這慈善晚會會出現這種情況，打死我也不來。”

  沈君諾不知道在忙什麽，沒有立刻回消息。

  沈君顏不是粘人的性格，也懶得繼續騷擾他。

  退出對話框，剛好看到有人給她發消息。

  楚辭:你什麽時候上線？我想再磨合一下隊伍，明天試一試第一百層。

  這麽快就要打一百層了？沈君顏回:“今晚沒空，明天可以。”

  “好，明天幾點？”

  “晚上七點。”

  “OK。”

  台上，拍賣錘響了三聲，樂音的畫被顧渺兮以一千萬的價格拍走。

  禮儀小姐把展品捧下台，不同於上來時的不以為意，這次她的動作無比的小心謹慎，生怕一不小心就把這幅價值一千萬的畫損壞了。

  拿下今晚第一件展品，顧渺兮無視了周圍人打量的目光，淡然自若地收回手放在膝蓋上。

  單遙知抬眼掃了眼或詫異或諷刺的好奇人士，淩厲的目光成功讓其他人默默挪開了視線。

  “花一千萬拍下一幅畫，現在的明星可真是賺錢啊。”

  “我隻是不懂，她拍這幅畫有什麽用？掛在家裏看？”

  “看見那個鏡頭了嗎？”有人輕笑，譏誚道，“今晚這麽多大佬，要想博人眼球，可不得標新立異一點？”

  顧渺兮這種靠緋聞和炒作火起來的女人，最懂得怎麽不動聲色的搶鏡頭博關注。

  “用一千萬換流量？這手筆可真大啊。”

  “那是，也不看看她身邊坐著的是誰？”

  “恃寵而驕嗎？哈哈哈。”

  直播間裏，對於顧渺兮的舉動也是議論紛紛。

  “那副畫值一千萬？有錢人的世界我真不懂。”

  “那麽多鼻煙壺啊陶瓷啊夜光杯啊啥的，我都不識貨，就這畫我認得，嗯，我可以確定它不值一千萬。”

  “一千萬哎，天呐擼，夠我在我家那個五線小城市花一輩子，還是大手大腳的花！”

  “羨慕，顧渺兮什麽時候來買我？我不要一千萬，給我一百萬就行。”

  “她買這幅畫幹嘛？不是，這種拍賣會，送這幅畫來的人是想幹嘛？”

  “人家想為慈善事業出一份力，關你屁事？”

  “顧渺兮這個真的是為慈善事業做貢獻了，這畫給我我都不會多看一眼。”

  “畫師落款是樂音，我查了一下，網上查無此人。”

  “樂音？我記得之前沈旭案牽扯出的受害者，不就是這個名字？沈黎樂音。”

  “艸！！！我悟了！是顧渺兮她媽的畫！”

  “天呐，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誰能告訴我現在是怎麽回事？”

  有人提出來，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把這幅畫上的名字和十六年前去世的沈家主母聯係起來。

  如果這幅畫的所有者真的是樂音，那顧渺兮直接開價一千萬拍下這幅畫，其中的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

  “是她媽媽的畫，她花一千萬買回去了，我突然好心疼我家渺渺。”

  “她媽媽在她五歲的時候永遠地離開了她，再看到媽媽小時候畫的畫，她肯定也很難過吧。”

  “粉絲先別煽情，這還沒確定就是她媽媽的畫吧？很可能是同名呢。”

  “同名那不是更虐了嗎大哭，她願意出一千萬把畫買下來，隻能說明她很愛她媽媽啊。”

  “看粉絲這麽感性，我合理懷疑這是一場炒作【微笑】”

  “你是說點絳的老板，在場那麽多大佬陪著顧渺兮一起演戲？你在逗我？”

  “也可能這畫就是顧渺兮送過去的呢，不負責任的猜測。”

  “艸陰謀論的人你們是生活得多黑暗？有人會拿自己媽媽出來炒作嗎？再說了，渺渺離開沈家這麽多年，哪來的畫？”

  “別吵架啊，你們都沒發現，這個畫和最開始播放的vcr裏的那個畫很像嗎？”

  “額終於有人說了，那個視頻裏的小女孩叫名字裏也有音哎。”

  “完了，我怎麽覺得自己不是在看直播，而是在看什麽懸疑大片？”

  “主演顧渺兮和一眾吃撐了沒事兒做的商界大佬？”

  “我剛剛在網上查到了，後來坐到顧渺兮身邊的那個男人是什麽人。”

  “什麽人什麽人？”

  “秦未辭，網上有他出席一些活動的資料，大家有興趣的可以去看看，總而言之，是位大佬中的大佬。”

  “我去看了，我滾回來了，隻想說，他好帥啊！”

  “還有錢。”

  “還有權。”

  “還紳士。”

  “還……還缺一個老婆，那就是我！”

  “從他直播露麵的那一刻，我就決定，從今天起，我就是他老婆了！”

  “不能喝就少喝點～人家老婆說不定就是顧渺兮。”

  “有道理，不然怎麽會徑自走到顧渺兮那桌？”

  “不可能，他們兩個都沒什麽情侶間的親密舉動，反而是顧渺兮和另一邊的小哥哥更親密些！”

  “……”

  直播間突然從討論拍賣會轉而爭論起在場兩個男人誰是顧渺兮的正牌男友，各路粉絲和吃瓜群眾吵得不亦樂乎，直到另一件展品被送上來。

  直播間出現了短暫的空屏。

  這次被禮儀小姐捧上來的是另一幅畫。

  畫風和之前那副一模一樣，一看就是出自從一個人的手筆。

  “一千萬。”

  這一次，沒等主持人開口，有人先一步出聲。

  所有人尋聲看過去，連顧渺兮都忍不住側目而視。

  沈琢喊出了和妹妹一樣的價格，拍下了那幅樂音的畫。

  現場大多數都是人精，有比直播間更早地將樂音、畫還有沈家兄妹聯係起來，細思之下，這場拍賣會背後所求，絕不是做慈善這麽簡單的事。

  ……

  沈琢開價，顧渺兮沒有繼續加價。

  她隻是不想母親的畫重新回到那個人手裏，至於是在她手上，還是沈琢手上，她並不強求。

  有沈琢出聲，識趣的人自然不會傻到去抬價，更何況這畫對沈氏兄妹以外的人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

  “那個人是什麽意思？”

  秦未辭早些時候在秦家見過這些畫，都被那人精心收藏在自己的書房裏。

  現在出現在這裏，是不是說明，那人真的已經決定放手一搏了？

  在點絳？單遙知的地盤？

  傻不傻？

  “可能，他隻是想挑釁我。”顧渺兮盯著畫，扯了扯嘴角，“說實話，到了現在，我還是不懂那個人到底是什麽想法——沈旭已經被繩之以法，他想為我母親報仇，該去監獄找沈旭，而不是……”

  顧渺兮頓住。

  而不是什麽？

  找沈家的麻煩，給沈家人添堵，她也是沈家人……或許，秦勉在報複沈家所有人，而不僅僅隻是沈旭。

  “原來……是這樣啊。”沈瑜也是他的報複對象之一。

  ……

  葉染歌已經不在意這是自己被軟禁的第幾個夜晚了，房門和陽台落地窗都被反鎖，她能活動的區域就是這個麵積不大的房間。

  每天會有傭人準時準點鬆開三餐，一開始她會嚐試著和傭人搭訕，發現對方緘默不言後，她便放棄了。

  最初，沈琢還會過來找她，或者說來嚐試詢問一些問題，後來，他也不怎麽過來，倒是沈君顏來過幾次，隔著門，告訴她沈琢和顧渺兮的情況。

  不知道是不是沈琢的授意，她從沈君顏的口中得知了那人的信息。

  和最初的計劃一樣，即使在沈旭已經落網的情況下，他還是按照計劃舉辦了慈善晚會。

  非常盛大的晚會，也會為他失敗的一生畫上句號。

  看著窗外的圓月，葉染歌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和那人見麵的場景。

  她自幼身體不好，家裏的條件無法負擔昂貴的醫藥費，後來父母有了兒子，對她這個長女更是不聞不問，任她自生自滅。

  遇到秦勉，完全是個意外。

  她發病了，在大街上。

  身體不受控製地倒下後，路過的行人都自覺地避開了她。

  他們聚在一起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卻沒有一個人上前幫助她。

  他們就像在看戲一樣，說不定還在討論這人是不是在碰瓷訛錢。

  是秦勉救了她。

  他也沒有碰她，但他讓人送她進醫院，為她請了最好的醫生，還為她尋找合適的心髒。

  最開始，她不懂他為什麽對她這麽好。

  或許是老天看自己過得太辛苦，所以為她安排了一個救贖？

  她嚐試猜測各種可能，又被她一一否決。

  自幼生活得環境使得她敏感且自卑，她清楚的知道男人對她的好是有所求的，隻不過他不開口提起，她也不敢多問。

  取代葉染歌，是秦勉給她的第一個任務。

  他安排人處理了那個無辜的小女孩，讓她取而代之，目的是能以合理且不被懷疑的身份接近沈琢。

  “這是我為你安排的，最好的生活。”

  在她成為葉染歌的那一刻，他這麽告訴她。

  的確，因了為他而死的養父母，沈琢對她這個冒牌貨妹妹幾乎是百依百順。

  她成了沈家家主的妹妹，被他捧在手心，嗬護備至。

  她過上了以前從來不敢想的生活。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

  很多次，在看到沈琢那雙漂亮的眸子時，她就會生出一種奢望:如果她真的是葉染歌，那該有多好。

  奢望永遠隻能是奢望。

  真正的葉染歌死了，她和沈琢之間注定無法善了。

  女人苦笑一聲，單手撐在窗戶上，抬頭看窗外的月亮。

  “哢嚓”一聲輕響，房間的門鎖被人打開，一個身影閃身進來。

  葉染歌回身，看向來人，是完全陌生的麵孔。

  “你是誰？”

  “左非。”男人麵色很冷，快步走近扣住她的手腕，“先生讓我來帶你出去，跟我走。”

  比他更了解沈琢的為人，葉染歌甩開男人的手，低聲:“你怎麽進來的？”

  沈琢既然軟禁了她，肯定是有所企圖——他不可能毫無防備地放任她一個人留在別墅。

  “這個不是你該操心的問題。”想起自己和那人的交易，左非道，“你跟我走，先生正在點絳等你。”

  “我想起你是誰了。”從男人的身上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影子，葉染歌皺眉，“你是左菲兒的弟弟？我記得左菲兒不是已經背叛鴆巢了麽？先生怎麽可能讓你來救我？”

  秦家不碰毒，鴆巢不碰毒，這是秦勉提出的要求。

  左菲兒瞞著秦勉勾搭上聯盟的其他勢力，私底下販賣違禁藥品，秦勉雖沒有直接抹殺她，但也將她從鴆巢的負責人名單裏剔除掉了。

  左非和左菲兒關係甚篤，左菲兒被除名，左非還會心甘情願為秦勉辦事？

  “是交易。”左非言簡意賅，“你跟我走，秦先生替我救出左菲兒。”

  “哈？”葉染歌脫口道，“先生答應了你這樣的條件？”

  至少在她的了解裏，秦勉對毒品的態度和秦未辭差不多，秦家人都這樣，秦勉怎麽可能答應救左菲兒？

  而且，這裏是華國，不是聯盟，他哪來的把握一定能救出左菲兒？

  她恍然明白了什麽，失聲輕笑，喃喃:“你竟然會相信這樣的交換條件？”

  女人笑出了眼淚，看他的眼神都是同情，左非不由一愣。

  “左菲兒你是別想救出來了。”房間屋頂的一角忽然傳出一個聲音，“市刑警隊接到舉報這裏有可疑人員出入——兩位，你們已經被包圍了，交出攜帶的武器，雙手抱頭蹲下，重複一遍，交出攜帶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