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渺兮說完，在場沒有一個人說話。

  月見草低著頭，緊緊拽著自己的衣角，恨不得將衣服搜成抹布。

  沒有人說話，沒有人反對，大家似乎理所當然地接受了會長的安排，任由那個渺渺接手會長的職位。

  可是，憑什麽？

  她是會長的秘書，是公會裏貢獻度僅次會長的人，憑什麽要……

  “會長，我覺得這不公平。”公會裏元老多，有人和月見草想法一樣，“渺渺是大神，可她加入公會時間不長，貢獻度也不是最高的，就這樣把會長的位置交給她，對其他人來說是不公平的。”

  “對啊，我們辛辛苦苦這麽久，最後會長卻給了一個剛入會的新人，就算是大佬，也不能這樣吧？”

  “會長不是說了嗎，一開始創立公會就是為了渺渺，現在你們誰要是接受不了，可以退會啊。”

  “說的簡單，憑什麽要我們退會？我們是天問最老的一批玩家，我們退會不是便宜了別人？要退也該後來的人退吧！”

  “就是！要是會長一開始說清楚建立天問是為了哄女生開心，我才不會到這個公會來！”

  “哎哎哎，說的好像你在這個公會隻付出沒回報一樣——每周獎勵你沒拿嗎？各種加成你沒用？會長和渺渺他們過神之塔的獎勵你沒分？大家互惠互利，何必說的自己很委屈？”

  “……”

  眼看會議室一群人要吵起來，顧渺兮清了清嗓子，及時出聲製止眾人。

  “那個……這樣吧。”

  她一開口，會議室頓時安靜了。

  “過兩天我會組隊過神之塔七十層，你們要是信任我，麻煩多等兩天，要是不信任我，現在退會也沒關係。”

  神之塔七十層……如果渺渺真的可以通關神之塔七十層，那天問就可以壓下流月閣，成為北荒大陸第一大公會。

  成為第一名，以後的公會周獎勵和建設基金也會翻倍。

  更關鍵的是，第一公會的成員，說出去多有麵子！現在的流月閣裏很多人不就出門橫著走嘛！

  “我有個問題。”見大多數人動搖了，月見草直接起身道，“不知道渺渺方不方便回答？”

  “你說。”

  “你說等你通關神之塔七十層，如果你沒做到，大家可以隨意退會——不覺得很可笑嗎？你沒做到，退出天問公會的人應該是你，而不是坐在這裏的公會元老。”

  “哦？”顧渺兮笑眯眯地說道，“我是會長，為什麽退會的人要是我？”

  不等月見草回話，顧渺兮猶自說道:“給你這個承諾，隻是想讓你知道我的實力，不是讓你順杆爬的意思——天問是會長為我建的，它就是我的東西。你們加入公會，為公會做貢獻，公會同樣給與你們回報，說到底大家互惠互利各不相欠。當然，你要是覺得我說話難聽，可以現在就退出公會。”

  給他們挑戰自己的機會，已經是她能做出的最大的讓步。

  這是陳昭一手創立的公會，最初的活動資金來自陳昭，後期的管理運行也是陳昭，陳昭給了她，她不會把這個公會交給任何人。

  這話說的不留情麵，月見草緊緊咬著嘴唇，看向陳昭，想知道他的反應。

  男人隻是偏頭注視著身邊的女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嘴角揚起一抹弧度。

  雙手握緊，月見草冷下眼睛，一字一句:“好，既然會長你不需要我們，那我們就告辭了。”

  她取下胸口的徽章放在桌子上，冷笑，“朋友一場，大家後會有期。”

  “是你。”顧渺兮笑盈盈地說道，“不是你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意誌，他們要不要離開是他們自己的事，你無權左右。”

  月見草一愣。

  她轉頭看向其他人。

  有關係一般的成員對著她笑笑，關係好一點的則避開了她的視線，也有跟著她一起摘下徽章的，但顯然人數遠沒有她預計的那麽多。

  月見草的臉色又白了兩分。

  “月見草離開公會，秘書職位空缺，誰有這個意向可以聯係我。”顧渺兮扔出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草，“歡迎大家踴躍報名。”

  ……

  “關於北荒大陸第二大公會天問的吃瓜實錄”。

  翻看著論壇上突然冒出來的帖子，春不眠戳戳顧渺兮的胳膊:“我們公會被掛了，啊，不，準確地說，你被掛了。”

  “為什麽？”顧渺兮貓貓疑惑臉，“就因為我不肯讓出公會會長的職位？”

  她覺得有些人真是玩不起，“不是說了嗎，如果他們挑戰贏了我，就把會長之位拱手相讓啊，這麽簡單的要求，他們還不滿足？真是莫名其妙。”

  春不眠眼皮子跳了跳:簡單的要求？挑戰你是簡單的要求？大神，你對自己的實力沒個ac數麽？

  開貼那人昵稱叫月下的狐狸，一看就是退出天問公會的那群月見草迷其中之一，在帖子裏，他痛心疾首地描述了天問公會發生的一切，並義正言辭地表示自己在麵對不公後的不屈不撓，最後，列舉了一串渺渺招人恨的行徑。

  先是爆錘瀟湘吊打流月閣，後又狠揍月落烏啼霜滿天，渺渺這個名字雖然沒上各種榜單，但也算大神級的人物。

  大神有難，四方點讚。

  帖子瞬間被頂到最上麵，評論過萬，還在不停地蓋樓。

  “課代表總結一下就是昭創立天問公會就是為了渺渺但是他一開始沒說，於是公會成員聚在一起打拚，誰知道昭要退遊，不經過眾人的同意直接把會長之位讓給渺渺，逼得一眾元老退出公會。完畢。”

  “總結的這麽麻煩，簡單來說就是大佬為了逗姑娘開心把一眾人當狗耍。完畢。”

  “這麽一總結，問題不是出在昭身上嗎？為什麽感覺樓主對渺渺的怨氣更重。”

  “樓主是覺得渺渺恃寵而驕，仗勢欺人逼得公會元老退會很惡心吧。”

  “惡心什麽？說難聽點，以渺渺的實力，又不是非天問不可。你自己剛不贏別人就上論壇抹黑別人，樓主更惡心，鑒定完畢。”

  “不是啊，要是換做我，我也會生氣。管你什麽大佬大神，大家都是玩遊戲的，都為公會付出了心血，憑什麽大佬就可以隨便踐踏別人的心血啊？”

  “就是，大佬了不起？大佬就可以騙人？大佬就可以隨隨便便逼別人退會？就這品行還叫大佬呢？yue！”

  “我也覺得這次昭和渺渺過分了，這不就是耍著大家玩，玩夠了就一腳把人踢開麽？有點惡心。”

  “額，樓主說昭把會長之位讓給渺渺是出於私情，為什麽不能是他看中渺渺的實力，覺得樓主這些人都是菜雞，不夠格繼承會長之位呢？”

  “靠，樓上這麽一說我突然覺得很有道理。大神和普通玩家中挑選一個人繼承會長之位，是我我也選大神。”

  “還有啊，渺渺不是說了，有實力覺得不服氣的都可以挑戰她，你們要是覺得不服氣，挑戰她然後把她踹下來不就好了。”

  “話不是這麽說的，個人挑戰是個人挑戰，首先，公會本來就是大家一起建立起來的，更何況天問的排名不低，可見公會所有成員都付出了努力，為了一己之私將公會其他成員的意見棄之不顧，這就是很過分的事啊。”

  “樓上點讚。”

  “樓上點讚+1008611”

  “……”

  陳昭也看到了論壇上的言論和評價，正好月見草發消息過來，他點開。

  月見草:昭，我一直以為我們算得上朋友，可是你今天的舉動太讓我失望了。

  陳昭麵無表情地看了一眼，直接拉黑了月見草。

  月見草還在打字:“我曾經真心喜歡過你，也希望你越來越好。但對渺渺的所作所為，我不會原諒，因為我視天問為我最重要的存在，因為這是我和你一起走過的見證。昭，祝你現世安好。”

  打下句號，她點擊發送，卻被提醒發送失敗。

  月見草皺眉，再次點擊發送，還是顯示失敗。

  “怎麽會……”她喃喃，想到一個可能，她到好友搜索裏找陳昭的ID，發現也不見了。

  昭把她刪除了？

  還是……拉黑了？

  宛如五雷轟頂，月見草呆在原地，還沒想明白，眼淚已經先一步湧上眼眶。

  他們並肩走了這麽久，昭竟然一言不合就把她拉黑了。

  ……

  “論壇上的帖子，你要出麵回應嗎？”

  “回應什麽？”顧渺兮無視一路走來對他們指指點點的玩家，語重心長地說道，“陳昭，你在娛樂圈混了這麽久還不明白，對待黑子，就要無視它——他們罵得再凶，難道還能影響到我玩遊戲？讓他們罵好了。”

  “爺爺說的對，你心眼很大，非一般人所能比。”

  “還是陳爺爺懂我。”顧渺兮問道，“他老人家身體還好嗎？”

  “好著呢，前兩天還讓我問你有沒有興趣辦畫展來著。”

  “沒。”顧渺兮道，“從秦家出來以後，我已經很久沒碰畫筆了。”

  “要是我爺爺聽到這話，又要耳提麵命，不可荒廢學業，不可……”

  “還好陳爺爺不是我老師。”顧渺兮打斷陳昭的碎碎念，嬉笑道，“不過依我看來，陳爺爺這麽碎碎念，也是因為你不肯繼承他老人家的衣缽——他老人家難過，當然要對你耳提麵命。”

  “我爺爺前段時間收了個徒弟，現在正是春風得意，連出門都不想帶著我。”

  “陳老爺子收徒了？以老爺子的眼光，我還以為……”

  “是沈家的沈君諾。”

  顧渺兮呆了呆:“誰？”

  “沈君諾——就是沈二爺沈旭的兒子。”

  “哦。”原來看上她二哥了。

  “我見過沈君諾的畫，很有靈氣，爺爺喜歡他，不足為奇。”

  早就聽說沈君諾無心名利場，醉心藝術，為此沒少被沈旭訓斥，後來幹脆把他扔到一旁任他自生自滅。如今有陳老爺子願意教他，也算不負他這麽多年的努力。

  兩人聊著，到了渣男等於傻狗的鑄劍鋪子。

  狗狗已經等候多時，看到顧渺兮過來，她三步並作兩步衝到她麵前:“我看到帖子了，你沒被人追殺吧？”

  “這是主城。”顧渺兮摸摸這孩子的腦袋，歎了口氣，“再說，你覺得誰敢追殺我？”

  那些家夥也就敢在論壇上掰扯掰扯，真到了遊戲裏，見到她還不是繞道走。

  狗狗點點頭，看向陪她一起來的陳昭:“這位是你的cp？”

  “這是我朋友。”顧渺兮捏捏女孩的臉，沒好氣地說道，“我是個有男朋友的人，你可別胡說八道壞我名聲。”

  臉頰被捏住，狗狗口齒不清地辯解:“我看論壇上說的嘛。”

  拿回自己的劍，顧渺兮看了眼狗狗的昵稱:“狗狗，你和羊駝還沒有公會？要不要加入天問？”

  結合論壇內容，狗狗合理猜想:“你們公會的人跑沒了？”

  顧渺兮皮笑肉不笑地回道:“那倒不是——就是我明天要去打神之塔七十層，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七十層？”狗狗正色道，“是因為你在公會裏做出的那個承諾？”

  “你想多了。”揉揉女孩子的腦袋，顧渺兮道，“本來計劃要打，這次也就是順水推舟。”

  “要是過不了怎麽辦？”

  “過不了就下次再打啊。”顧渺兮回得理直氣壯，“一個人一天不是隻能打一次？”過不了難道要賴在副本裏過夜？

  “好啊。”狗狗答應得很爽快，“你拉我進會，我邀請羊駝。”

  “你不問問羊駝的意見？”

  “她有什麽意見？她還欠你一個大人情呢！”狗狗拍拍胸口，“放心，有我在，明天肯定能過。”

  顧渺兮拉她進會，又和她交代了明天需要帶什麽東西後，和陳昭一起離開鑄劍鋪。

  “那姑娘……”

  “可別小瞧她。”顧渺兮道，“三測時的鑄劍師可愛小貓聽說過沒？就是這這姑娘。”

  天問公會沒有自己的鑄劍師，意味著以後公會成員的武器升級全部要依仗外人——日子久了，會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而且，如果天問建立城市，鑄劍師這個職業必不可少。

  從外麵吸收過來的後勤和自己公會培養出的後勤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狗狗是個可用之才。”

  還有羊駝，三測時九州大陸排名第一的藥劑師。

  無題逼她換了大陸，倒是便宜了她。

  ……

  兩人剛從鑄劍鋪出來，迎麵撞見衝衝而來的雲淡淡。

  “哎喲渺渺妹子可算找到你了！”雲淡淡揮著手跑到兩人麵前，“我看了論壇上的帖子，渺渺妹子，你沒受什麽委屈吧？”

  “沒有。”顧渺兮看了眼他身後的人，疑惑，“這位是……”

  “這是朱雀，是天香樓的主人。”風清低聲道，“也是個情報販子，你有什麽想知道的情報，都可以找他。”

  “哦～”顧渺兮點點頭，伸手，“你好，我是渺渺。”

  “久仰久仰。”朱雀虛虛握了握女孩的手，“聽聞你們公會要去打神之塔七十層？”

  又是這個問題。

  顧渺兮無奈。

  怎麽剛剛在會議上宣布的消息，現在好像全服玩家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