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遙知說，他已經和他家的老人家吵過了。

  顧渺兮躺在床上，扯起被子遮住腦袋。

  她記得他以前說過，他祖母很喜歡看她演的電影，哎，看來追星真容易塌房子——當演電影的女明星被孫子帶回家後，老人家就不喜歡了。

  “渺渺，我的祖母是個聰明人，她並不是不喜歡你。讓她不悅的是我違背了她的意願有了女朋友，對於她來說，失去掌控權會讓她失去安全感。”

  “可你不是一件物品。”是人，就會有自己的想法和欲望，不可能一生一世聽憑他人擺布。

  “她知道，所以她做了讓步——渺渺，我說了，她是個聰明人。當初我母親棄我而去，是她將我養大，她遠比我母親有遠見，也更懂得順勢而為。”單家嫡係一脈就這一根獨苗苗，隻要將這跟獨苗苗握在手裏，也就等於握住了單家的大權。

  “……”

  “渺渺，我的家族已經老了——它在曆史的長河裏浮沉太久，早就忘記了隨機應變，隻一味的遵循著老祖宗留下的規矩……墨守成規，不做出改變，就會被時代拋棄。”

  “……你想改變他們？”

  “其實就算不改變，單家現在積累的家底也足夠他們揮霍很多年，百年以後的事，和我又有什麽關係？”

  “會覺得不甘心嘛。”已經發現的弊端自然要解決，隻是一味的沉默，最後也是被時間的巨浪拍成碎末罷了。

  “嗯，會不甘心。”所以才有了宸印集團。

  “單遙知。”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踮著腳湊近他，“如果我和你家裏人打起來了，你記得躲遠點。”

  他吻了吻她:“好。”

  於是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

  ……

  為了女兒的身體考慮，徐翊想去學校替徐子萌辦理休學手續，讓她在家休養一段時間。

  “萌萌，要不要先在家休息幾天？”她嚐試著詢問徐子萌的意見。

  “……”女孩沉默地吃著早飯，沒有回話。

  “萌萌學習成績這麽好，今年參加不了高考，明年再考好了，肯定也能考上心儀的學校。”

  麵對沉默不語的女兒，徐翊第一次發現自己口笨舌拙，怎麽說都不對。

  “其實高考也不是唯一的出路，你要是想出去走走，媽媽可以陪你出國旅遊，或者出國留學也可以……”

  徐子萌忽然抬頭看向母親，問道:“那你的工作呢？”

  “什……”

  “陪我出國，你的工作呢？你不工作的話，出國的錢從哪裏來？”徐子萌說著現實的話，一字一句，“而且，我一定要參加高考——她們想看我一蹶不振，我偏偏不讓她們如願。”

  她們不如她，所以想用肮髒的手段把她踩下去，怎麽能讓她們如願？

  就算因為這件事丟掉了保送生的名額，她也會憑自己的實力考上心儀的大學，將自己的名字寫上學校優秀畢業生的光榮榜，讓母校在大門上為她掛起祝福的橫幅。

  那些傷害過她的人，她要她們一抬頭就能看見她的名字，讓她們明白，對於她徐子萌來說，所有打不倒她的都隻會讓她更加強大。

  在女兒眼裏看到了跳動的小火苗，徐翊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麽。

  這是母女倆第一次這樣在早餐時聊天，也是第一次，她恍然發現自己的女兒已經長大成人了。

  她工作忙，沒什麽時間管她，她很乖，學習和生活都不用她操心，漸漸地，她也就隨她去了。

  反正她聽話懂事，不會給她惹出大麻煩。

  沒有人知道，在接到風清的電話時，在她趕到醫院見到遍體鱗傷的女兒時，心裏是什麽感受。

  她甚至想過抓起一把手術刀去找那些人拚命。

  但徐子萌什麽都沒說，她哭過一場後就徹底沉默了，在醫生處理傷口的時候也沒吭聲。

  她擔心女兒，不敢離開半步，也不敢在她麵前提起學校發生的事。

  或許她錯了。

  她的女兒要遠比她強大。

  “萌萌。”徐翊沒有再勸，微微笑著，“吃完飯我送你去學校。”

  “嗯。”徐子萌點點頭後繼續低頭吃飯。

  ……

  顧渺兮和單遙知過來時，徐翊和徐子萌正收拾好出門。

  “去學校？”顧渺兮看著徐子萌，“沒問題嗎？”

  很正常的詢問語氣，反而讓徐子萌鬆了一口氣。

  “嗯。”她點點頭，“不去的話，那些人會更開心。”

  她咬著牙踩著刀刃往前走，就為了去爭一口氣。

  顧渺兮打量她許久，直白道:“我建議你休息一段時間，調整好心態再去學校。”

  徐子萌垂眸:“不用。”

  她拒絕得果斷，顧渺兮看向徐翊:“徐姐，接下來這段時間我沒什麽通告，你就不用來陪我了，休息一段時間陪萌萌吧。”

  “好。”這半年發生的事太多了，無論是徐子萌還是她，都需要好好調整一下現在的狀態。

  “我們剛好開車來的，徐姐，我和遙知順路送萌萌去學校。”

  單遙知接過小女孩的書包，想起自己那位無所事事的好友，道:“放學以後，萌萌還要去風清那裏補習英語嗎？”

  “要去。”徐子萌道。

  “那我讓風清放學後去接你。”

  “好，謝謝姐夫。”

  單遙知挑眉，被這聲“姐夫”叫得舒心了，給風清打電話的時候語氣都溫柔了許多，直把風清聽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補習英語？她沒有在家休息，還去學校了？”

  “她堅持。”

  “……行，我知道了。放學後我去接她。”

  “麻煩你了。”

  ……

  徐子萌踏進一班教室門的瞬間，整個教室陡然安靜下來。

  四十八雙眼睛齊齊看向她。

  沒有人說話。

  好似沒發現教室裏詭異的氛圍，徐子萌走到自己座位上坐下，拿出語文課本開始複習。

  “我還以為她不會來上課了呢。”

  “我也以為——聽說朱筱筱她們把她衣服給……還拍了照片……太可憐了。”

  “就她這豆芽菜的身材，有什麽好拍的？”

  “你怎麽知道是豆芽菜？你見過呀？”

  “我……”

  “砰”一聲，拳頭落在桌子上的巨響，打斷男生的碎碎念，湊在一起小聲議論的幾個男生抬頭看到砸桌子的人，臉色微變，一聲不吭坐回到自己位子。

  成功讓這些人閉嘴，祁落星拖動椅子坐下，發出一聲刺耳的聲響。

  教室再次鴉雀無聲。

  徐子萌隻當做沒聽到同學的議論，專心背書。

  這些人，從來不會感同身受，隻會幸災樂禍，沒關係，讓他們笑好了，她總會更好，比這些嘲笑她的人，活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