攔住顧渺兮的去路後，望進女生漆黑去夜空的眸子，沈君諾陡然有些遲疑。

  她不肯回沈家，肯定有自己的原因……自己這樣貿然衝上來和她搭訕，會不會給她帶來什麽麻煩？或許，他應該找其他時間……可錯過了今晚，他根本不知道該以什麽樣的借口把她約出來。

  “好。”出乎意料，顧渺兮沒有表現出任何反感或是拒絕，她舉了舉手裏的香檳，詢問，“是去會客廳還是露台？”

  她毫不掩飾自己對莊園的熟悉，也沒有掩飾自己對他的熟悉，隨口道:“不過讓你選的話，你肯定會糾結，那還是我說吧——去露台吹吹風怎麽樣？順便看看後花園的夜景……畢竟啊，我也有好多年沒看過了呢。”

  聽到最後那句感慨，沈君諾莫名的鼻尖一酸。

  他知道宴會廳有很多人明裏暗裏注視著他們兩人的舉動，但他沒有被那些打量的目光影響，吩咐傭人給顧渺兮拿了件外套過來，等她披上了，他才隨她一起出了宴會廳。

  ……

  “靠，君顏，你哥哥怎麽回事？”同樣看到了沈君諾和顧渺兮之間發生地一切，蘇鏡萱衝著好友擠眉弄眼，“他不會對渺渺有興趣吧？”

  “不會。”沈君顏看也不看一眼，淡淡，“我二哥清心寡欲很多年，那麽多送上門的美女都沒能讓他動心，一個顧渺兮，不至於。”

  “那你說，他拉著渺渺幹嘛去了？”蘇鏡萱腦子裏的車早就上了高速公路，“夜黑風高，孤男寡女，還是俊男美女，就算是一夜情，也不虧啊。”

  沈君顏瞥她一眼，沒好氣地推著她往休息區走去:“想什麽呢？我二哥才不是你想的那種人，而且，顧渺兮不是有公開的男友嗎？”

  “也對哦——這裏這麽多人，還有這麽多媒體，顧渺兮肯定不會……不對，顧渺兮那家夥什麽時候在意過自己的名聲？”她以前的緋聞男友排起來可以在沈家莊園外繞兩圈，“你說，她的緋聞男友會不會是你二哥？”

  蘇鏡萱思考了兩秒，給出這麽一個猜想。

  不知道這貨的腦子是用什麽做的，寧真真和沈君顏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裏看到了無語。

  沈君顏道:“雖然我也很希望她的男友是我二哥，不過很可惜，她的那位神秘男友好像是宸印集團的哪位大佬。”

  “你怎麽知道？”

  “你不看娛樂新聞的嗎？”

  蘇鏡萱:“……”自從她收斂了對蕭則的心思後，真沒怎麽關注過娛樂新聞。

  ……

  露台麵積很大，靠近花園的一側擺放著藤椅和秋千，被傭人擦拭得一塵不染。

  顧渺兮輕車熟路地走到秋千上坐下，隨手把香檳杯放在桌子上，抬眼看向沈君諾。

  他站在她對麵，靠著欄杆，目光始終落在她身上，其中的情緒浮浮沉沉，似海底深處的漩渦，讓人捉摸不透，分辨不明。

  顧渺兮移開視線，忽而笑了:“是沈琢告訴你的？”

  問出這個問題相當於承認了自己的身份，沈君諾眼裏的複雜情緒褪去，隻餘下比星空還要溫柔的光。

  “是。”他的聲音不疾不徐，如夜裏的風，徐徐而來，“他想讓我教葉染歌國畫，所以給了我你的消息。”

  乍一聽，這其中沒什麽必然聯係。

  不過顧渺兮聞言輕輕笑了一聲:“我知道，他對那個女生很上心。”

  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找點絳談合作，重金為她尋找靈芝草，可見，那位妹妹在他心中的分量。

  “他沒有選擇。”聽出顧渺兮語氣裏的感慨，沈君諾稍一猶豫，還是替兄長做了解釋，“葉染歌的父母為了保護他死了，他欠葉家的救命之恩。”

  顧渺兮搖搖頭:“我對他欠誰的恩情不感興趣。”

  本來，她和沈琢之間的恩怨，從來隻屬於他們兩人，不管沈琢身邊出現什麽人，或是她身邊出現什麽人，都不重要。

  不想繼續聊沈琢的事，顧渺兮雙腿撐在地上推著秋千，注視著花園裏的噴泉，問道:“你呢，還好嗎？”

  “還好。”沈君諾道，“沈家二少爺的身份在這裏，想過得不好都難。”

  這話多少帶了些自嘲，但也是實話。

  她的這位二哥一直很實事求是，雖然從事的都是藝術類的工作，卻很少有傷春悲秋的心思。

  “那就好。”

  “……”

  相顧無言。

  他們是血脈相連的兄妹，可十五年不見，再親的親人，也失了往日的默契，至剩下出於禮節的客套。

  “你……”安靜了片刻，沈君諾道，“這十幾年過得怎麽樣？”

  “也挺好。”顧渺兮靠在秋千上，看著夜空，喃喃，“我遇到了很多人，他們對我很好，因為有他們的幫助，我才能走到現在，在這裏和你重逢。”

  他的身邊還是那些熟悉的麵孔，而她的身邊已經出現了新的朋友——那些人陪伴她，一路有過風風雨雨。

  看著女孩明亮的眸子，沈君諾感覺一直壓在胸口的石頭落了地。

  他露出了兩人相見以後的第一個欣慰的笑容:“是嗎？真好。”

  陪伴你成長的人雖然不是我，但知道有人陪著你長大，知道你不是一個人，真好。

  星空漫漫，夜風徐徐，花園裏噴泉叮咚的水聲散在風裏，夜色溫柔。

  顧渺兮不開口，沈君諾便也沒提要回宴會廳。

  兩人十分默契且很是享受這段無人打擾的清淨時光。

  直到，露台的門被人用力推開，蘇鏡萱氣呼呼地出現在兩人麵前。

  “渺渺！你來！”她三步並作兩步衝到顧渺兮麵前，拉著她的手腕就要走，“你去替我作證！真是氣死我了！”

  顧渺兮被她拉著走了兩步，疑惑:“發生什麽事了？”

  “你還記得我們進來時遇到的那個女生嗎？”擔心她不認識那個女生是誰，蘇鏡萱道，“那個女生是沈琢的妹妹，叫葉染歌。”

  “我知道。”

  “剛才他們沈家的傭人來找我，說是沈琢發現葉染歌病發暈倒了，就在我們進來的那條走廊裏，還說門口的監控拍到我和你一起從裏麵出來——沈家那位家主，現在想把她妹妹暈倒的事怪罪我頭上呢！”

  “暈倒便暈倒了。”顧渺兮語氣平平，“為什麽一定和我們有關？”

  “我也是說啊！但葉染歌那位家庭醫生說，她的病情控製得很好，除非受刺激，不然不會發病。”

  “哦？”顧渺兮挑了下眉，冷笑，“所以，被監控拍到的我和你就成了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