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街以北是帝都的舊城區，低矮擁擠的房子，狹窄的街道，有商販推著小車沿街叫賣大白菜，遛狗的大爺站在路邊和人聊天，小孩子們握著糖葫蘆穿過石板路。

  戴著鴨舌帽的男人在公交站下車，左右看了看，壓低帽簷匯入人群。

  他穿過狹窄的街道，避開熱鬧的人群，轉進一條小巷子裏，再往裏，是一個不起眼的酒吧，白天沒什麽客人，冷冷清清。

  他最後回頭看了一眼，確定沒有被人跟蹤，才快步走進巷子往酒吧走去。

  路邊垃圾桶裏尋食的野貓被驚動，警惕地盯著男人，直到他進了酒吧，貓咪才放鬆了緊繃的身體，繼續翻找垃圾桶。

  男人推門而入。

  酒吧裏麵開著暖氣，溫度很高。和外麵的清冷蕭條不一樣，酒吧裏繚繞的煙霧，年輕的男女聚在一起，或打情罵俏，或推杯換盞——明明不到十個人，卻喧嘩得堪比菜市場。

  門口守門的小弟叼著煙，看到男人打聲招呼:“天哥，你來啦。”

  “老大呢？”

  “在樓上。”

  衛天脫下帽子扔給小弟，避開舞池裏瘋狂扭動著身體的女孩，往二樓去。

  熟門熟路地走到最裏麵的包廂，衛天在門上敲了三聲，等了兩秒，門從裏麵被人拉開。

  坐在沙發上的男人看到他，露出一個近乎諂媚的笑:“天哥，這邊坐！”

  他隨手把靠在他身上的女人推開。

  女人柔軟的身子跌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死了？”衛天瞟一眼女人，沒放在心上，“注射了多少？”

  “沒多少。”男人也是不在乎的語氣，“她第一次過來玩，剛開始還能叫喚兩聲，這才沒一會兒就不行了。”

  他招呼門口的小弟:“把人弄下去，別放在這裏礙眼。”

  得到吩咐，很快有人進來拖著女人的屍體離開。

  衛天這才在沙發上落座，男人立刻倒了一杯紅酒放在他麵前:“天哥，嚐嚐。”

  衛天沒動——跟著左菲兒混久了，他一直很警惕，到這種地方，他絕對不會碰任何東西。

  “小動作就不必了，梁檢，你找我什麽事？”

  “啊啊，是這樣的，天哥，你還記得之前來過這裏的那個虎子嗎？就是額頭上有疤的那個。”梁檢道，“他昨天聯係我，說他那邊有個大客戶……”

  對那個刀疤男有點印象，衛天皺眉:“大客戶？”

  “對。”梁檢道，“他那個圈子裏有個富二代，把家裏玩敗了，就想介紹新人過來，換點新藥。”

  這種情況在他們這裏不是什麽罕見的事，那些敗家子陷害身邊的親朋好友時可一點猶豫都不會有。

  “有對方的資料嗎？”

  “虎子說今天下午帶人過來。”

  “下午？”看了下手表，衛天道，“幾點？”

  “我約了三點。”梁檢搓著手，支支吾吾，“天哥，這樁生意要是談成了，我是不是也有……”

  “要真是大客戶，少不了你的。”衛天翹著二郎腿，淡淡，“時間差不多了，讓外麵的兄弟盯緊點，要是出什麽問題……”

  “不會！”梁檢一拍胸口，“虎子是我帶進行的，那小子精明著呢，絕對不會出問題。”

  衛天點點頭，不再多話。

  ……

  這不是於虎第一次到魅色酒吧，隻不過這一次，男人緊張得四肢僵硬，走路都有點踉蹌。

  “淡定一點。”和他並肩而行的北戈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肩膀，“他們又不會吃了你。”

  於虎並沒有被安慰到:他們的確不會吃了他，他們隻會讓他生不如死——那些人的手段，他可是見識過好幾次了。

  “北隊……”

  “叫我名字。”北隊北隊的，一聽就是編製內成員。

  於虎改口:“北……北……”北不出來，他直接道，“你的人跟在我們後麵吧？可別就我們兩個進去，那些家夥……不好對付的。”

  “怕什麽？”北戈叼著煙，“放心，我是警察，不會讓你死。”

  於虎不敢反駁:“是是是。”

  心裏:你是什麽警察，流裏流氣地跟個痞子一樣！

  沒想到於虎會直接把人帶過來，梁檢給身邊的人使了個顏色，那人立刻上前搜身。

  確定兩人身上沒多餘的東西，梁檢走到北戈麵前，上上下下打量他:“這位小哥，怎麽稱呼啊？”

  “買貨的。”北戈挑眉，懶洋洋反問，“你們賣東西還要問買家名字麽？”

  “喲？”梁檢瞥了眼顫巍巍的於虎，又看向北戈，若有所思，“小哥挺有個性啊。”

  北戈微微一笑:“不是談合作嗎？你來？還是，另有其人？”

  梁檢啐了一下，轉身:“跟我上來。”

  又看向於虎:“虎子，你也上來。”

  “好好好嘞。”於虎點頭哈腰地跟上，還不忘提醒北戈，“待會兒見到上麵的，你態度好一點。”

  不然人家一惱火直接把他們兩個崩了，誰管你警察不警察。

  北戈繼續吊兒郎當:“知道了，就你話多。”

  聽說於虎的人來了，衛天扔了兩粒藥在已經開封的紅酒瓶裏，搖晃了兩下等人上來。

  談生意？當然要談，但怎麽談，什麽價格，可得由他們說了算。

  注意到舞池裏嗑藥嗑嗨了的年輕男女，北戈嫌棄地移開視線。

  這些人，寄生蟲一樣，吸食著父母的血肉，隻為了自己短暫虛妄的快意和虛榮心——又壞又蠢。

  到了包間門口，梁檢的表情明顯變了，他理了理衣領，正色道:“天哥，我帶虎子來了。”

  “進來吧。”

  一行人進門後，守門的小弟合上門，背靠門站著，明顯防備的狀態。

  北戈隻是瞅了一眼，便不緊不慢地移開了視線。

  “這位是什麽天哥，上頭的人。”梁檢眉眼間都是得色。

  “上頭？”北戈沒有多問，“我隻想買過，至於貨出自什麽人的手，我不感興趣。”

  衛天打量眼前痞裏痞氣的男人，總覺得他的氣質和這裏格格不入。

  這次的買家倒是有趣。

  衛天示意幾人坐下，倒了杯紅酒給男人:“你想要什麽貨？”

  “我那朋友說，你們這裏什麽貨都有，我實話說，我要這玩意兒不是自己用，是給別人用的。”北戈端起紅酒喝了一口，淡淡道，“要最容易讓人成癮的那種。”

  親眼看到他把酒喝進去，衛天滿意地移開視線:“可以。”

  “而且，在提貨之前，我要驗貨。”

  “那得看價錢……”

  北戈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支票，推到男人麵前:“這個價，買一次驗貨的機會，不知道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