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渺兮從衛生間出來，發現原位上的一大一小不見了。

  她四下裏張望了半天後，給風清打電話過去：“你把萌萌拐哪裏去了？孩子明天還要上課呢。”

  電話那頭的聲音很吵，隱約能聽到商場悠揚的隱約聲。

  “上課？不是已經放假了嗎？”風清貓貓懵逼臉。

  “補習班。”顧渺兮道，“你們跑哪裏去了？”

  “在西街的中央廣場，B.R專櫃。”

  顧渺兮心裏騰起一抹不詳的預感：“你帶萌萌去B.R專櫃幹嘛？交小孩子怎麽腐敗嗎？”

  “說什麽呢？給小朋友送禮物哄她開心。”風清回得理直氣壯，“渺渺你也來啊，想要什麽我買給你~”

  顧渺兮麵無表情地掛斷電話，直奔西街廣場而去。

  該死的風清，把萌萌當他那些前女友調戲了嗎？！

  ……

  小姑娘第一次逛這種高檔奢侈品專櫃，看著櫃子裏各種造型或精致或簡約但在燈光下都亮晶晶的飾品，隻覺得眼花繚亂。

  再一看價格，更眼花繚亂了。

  她扯了扯風清的袖子，小聲：“這些東西我用不上，不、不要了。”

  要是被媽媽知道她收了陌生人這麽貴重的禮物，肯定會罰她跪一天書房。

  風清揪著她羽絨服的帽子，把人推到一個玻璃櫥櫃前，食指在玻璃上敲了敲：“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選你喜歡的。”

  一眼認出風清全身上下裝備的市場價值，櫃姐掛著七月豔陽般熱情的笑容迎上來給兩人做介紹。

  被櫃姐的妙語連珠哄得分不清東南西北，徐子萌隻能一個勁兒地點頭，表示自己在聽。

  風清閑得無聊了，晃悠到休息區準備開一把遊戲。

  也就是他坐下後的十來分鍾，外麵惹出麻煩來了。

  在四樓美食區吃完飯下來的男生女生們正好撞見一樓珠寶專櫃挑選禮物的徐子萌，其中有個男生腳步一頓，目光定在女生臉上，有些發愣。

  “祁少，看什麽呢這麽出神？”挽著他胳膊的女生跟著他停下腳步，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同樣一眼認出不遠處的同學。

  “哎！你們看！”女生發出不大不小的驚呼聲，“那不是我們班的學霸徐子萌同學麽？”

  她加重了學霸的稱呼，不難聽出其中的諷刺意味。

  高一相處了半學期，徐子萌算是班上比較討喜的那類型女生——長得乖巧，性子溫和，學習成績好。

  不過，她在班上的日子卻並不好過。

  一切原因都要歸結給眼前這位被稱作“祁少”的少年——這位祁少家境好，外形好，花錢大方，算是同學老師眼中的大紅人。

  他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從開學那天起就各種找徐子萌的麻煩。由他帶頭，班上的同學自然而然地跟著孤立徐子萌。

  徐子萌最近認識了普通班裏的一群小太妹，學會了逃課泡吧，這次期末考試成績一落千丈，被老師重點點名批評，班上一群本就看她不順眼的女生樂得看笑話。

  看到討厭的人過得不幸福，不就是枯燥的學生生涯最好的調劑品嗎？

  ……

  在這裏見到徐子萌，祁落星第一反應是上前搭話，然而被身邊的女生一提醒，所有人的目光都看過來，他恍然一驚，克製了準備抬起的腳，滿不在乎十分高冷地回了一個字：“嗯。”

  把他故作的淡定當成了不屑，女生挽緊他的胳膊，笑嘻嘻地說道：“那可是B.R專櫃，最便宜的飾品也是六位數起步，走，我們去看看徐子萌同學在那裏逛什麽呢。”

  她這麽說，其他人樂得看熱鬧。

  “筱筱？”不是很讚成朱筱筱的舉動，不過祁落星沒有阻止，隻是一臉不爽地跟著女生過去了。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到了櫃台前，朱筱筱大聲叫出同學的名字：“徐子萌！”

  女生彷佛一隻受了驚嚇的鵪鶉，倏然轉頭看向他們。

  “你在這裏做什麽呢？”朱筱筱的目光在同學和櫃姐之間來回打轉，驚訝地說道，“你不會是來這裏買東西的吧？徐子萌，看不出來啊，原來你家這麽有錢？”

  徐子萌從來沒有在班上說過自己的家庭，開家長會的時候她家長沒來，班上都傳言說她是單親家庭，再加上有個看起來很是窮困潦倒的男人到學校找過她幾次，於是各種關於她家世不堪的流言就在同學之中傳開了。

  “關你什麽事？”班上同學孤立她都是因為眼前這一男一女，徐子萌移開視線，冷冷說道，“我和你們不熟。”

  祁落星皺眉：女生永遠都是這副模樣，對所有人都溫聲細語，唯獨一見到他就像豎起了刺的刺蝟。

  她不客氣，男生也冷下臉：“這麽晚了，你一個人在這種地方逛，對學校影響不好。”

  哈？徐子萌被他這番強詞奪理氣笑了：她又沒穿校服，又沒戴校徽，誰知道她是哪個學校的？再說，怎麽逛個商場就是對學校影響不好了？

  她懶得理他們。

  櫃姐打量了兩眼外麵的不速之客：為首的男孩子和女孩子衣服倒是有點檔次，不過有檔次也比不上帶小姑娘來的那個男人，至於剩下的那些，還不如眼前這個小姑娘呢。

  櫃姐是過來人，一看這些學生就知道是怎麽回事，她沒理會嘰嘰喳喳的學生，繼續帶著徐子萌看項鏈。

  “這條星月夜是我們B.R剛剛推出的新品，不知道你追不追星，就是顧渺兮廣告裏帶的那款……”高中生嘛，說得太專業她估計聽不懂，還是從生活出發，聊明星，她肯定能接上話。

  果然，一直沒什麽興趣的小姑娘一聽到顧渺兮的名字立刻變了神色，漆黑的眸子閃啊閃，盯著櫥窗裏的鑽石項鏈，喃喃：“我就說有點眼熟，原來是渺渺姐戴的那個……”

  渺渺姐？聽到她的嘀咕，再聯想到陪她一起過來的那個男人，櫃姐肅然起敬：靠，這小姑娘不會是顧渺兮的妹妹吧？！！！

  “這個項鏈……”被各方麵都不如自己的女生無視了，朱筱筱騰起一股怒火，見縫插針地說道，“我看至少值七位數——徐子萌，你喜歡啊？喜歡就買唄。”

  七位數？同行的學生掰著手指頭數了數後，脫口而出一聲：“靠，這麽貴？”

  徐子萌也看到了項鏈下麵的價格，她微微紅著臉，沒有接話——這麽貴，買什麽買？買這項鏈的錢拿去旅遊和吃東西，不香嗎？

  “徐子萌，你真喜歡啊？”朱筱筱咯咯笑了起來，“你要是買不起，求求我咯，我可以借錢給你。”

  “誰要借你的錢？”自己不說話，這人就得寸進尺，徐子萌忍無可忍，回嘴，“你的錢那是你的嗎？那是你爸爸媽媽掙的，你有什麽好得意的？”

  “我爸媽掙的，那也是我爸媽有本事，他們願意為我花錢，”對方終於接招，朱筱筱總算找到了一點欺負人的樂趣，“總比你這種——沒爸沒媽也沒錢——幸福得多咯。”

  “你才沒……”自幼受到的教育讓她罵不出更難聽的話，隻氣得臉頰通紅，“你說話怎麽能這麽沒教養！”

  “你罵誰沒教養呢！”朱筱筱大聲嚷嚷，恨不得嚷得整個商場的人都聽到，“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平時在學校裏連瓶飲料都舍不得買，卻故意穿好幾千的衣服，不就是為了顯擺麽？在外人模人樣的，生活扣扣嗖嗖，你這樣的人才是虛榮得讓人惡心！”

  “……”

  “想裝有錢人啊？還是你真有錢？真有錢你就把這項鏈買了啊！隻看不買就是耍流氓你知不知道？”

  托朱筱筱大嗓門的福，專心打遊戲的風清總算聽到了外麵的嚷嚷聲。

  他私信秋問掛機後，雙手插兜晃悠著出了休息室，於是一眼看到自己帶過來的小姑娘被一群差不多年紀的男生女生夾在中間圍攻的畫麵。

  明媚的心情瞬間被烏雲罩頂。

  “我說，你們這麽大的商場……”男人停在幾步開外，語氣不鹹不淡，“竟然沒有保安？”

  他一開口，嘰嘰喳喳的朱筱筱下意識住嘴。

  一群人齊齊看向他。

  風清雖然平日裏看起來吊兒郎當的沒個正形，但到底是宸印的老總，商場上浸淫多年養成的氣場能把公司裏的老油條嚇得瑟瑟發抖，對付這幾個小屁孩當然不在話下。

  “先生，真是抱歉給您帶來不便，我這就聯係保安。”另一位看戲的櫃姐一見客戶火了，連忙出來道歉。

  “萌萌。”風清走到徐子萌身邊，瞥了眼櫃台外的少男少女們，冷聲，“你的同學？”

  忽然間有了依靠，徐子萌嘴角往下撇了撇，很想哭，又忍住。帶著鼻音回道：“嗯。”

  “公共場合吵吵嚷嚷，什麽家長教出這樣的素質？”男人冷眼掃過被震懾住的學生，不緊不慢地說道，“以後少跟這些人玩，知道嗎？”

  徐子萌：“哦。”

  風清看向櫥櫃裏的項鏈：“喜歡這個？”

  徐子萌：“……”

  看表情是真的喜歡。風清把卡遞給櫃姐：“這個，給我包起來。”

  櫃姐接過卡，麵上很淡定：“好的，先生，請稍等。”

  心裏瘋狂尖叫：臥槽，她果然沒有看走眼，七位數的項鏈，刷卡眼睛都不眨一下，這就是電視劇裏的霸道總裁麽？

  等櫃姐的間隙，風清又恢複到最開始懶散狀態，問徐子萌：“還有什麽喜歡的嗎？”說完，轉頭看外麵一群下巴貼地的學生，皺眉，“還不回家學習，真在等保安來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