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霜故居圖？顧若兮對繪畫了解不多，但對陳正先生還是知道不少——這種藝術界的大師，常年出現在學生時代的課本上，她想不了解都難。

  陳老先生的畫從來不對外出售，除了贈與好友外，大多數都捐贈給了各方的博物館或是美術館。

  淩家老爺子愛畫，特別愛陳老先生的畫，於是，為了討得老人的歡心，淩家兩位爺沒在這上麵少花心思。

  這次帝都大學國際畫展不對外開放，嘉賓都是主辦方親自邀請，不知道淩微揚從哪裏拿到了兩張邀請函，可把淩老爺子高興壞了。

  “爺爺喜不喜歡我不知道。”顧若兮道，“前天淩爺爺來找爺爺下棋，在他麵前好好炫耀了一番，爺爺嘴上不說，心裏可勁兒羨慕了。”

  年輕時在商場上廝殺，看的是事業成就。年紀大了退居幕後，優秀的晚輩就成了攀比較量的資本。

  顧老爺子馬上七十大壽，心裏肯定也希望小輩們能整出些讓他驚喜的禮物。

  “哦，那就是有點喜歡。”顧渺兮自言自語，“剛好，我還沒買壽禮。”

  ……

  長亭深深，夕陽西下，老人立在亭裏，麵前的桌子上是鋪成好的筆墨紙硯。

  等候在不遠處的助理從兜裏翻出震動的手機，眼裏閃過詫異的神色，推到拐角接起電話。

  “顧小姐？”

  “老爺子在作畫？”陳老先生作畫時，不喜歡任何人打擾，也不會帶手機。

  “是，已經畫了一整天了。”助理低聲道，“您有什麽事，待會兒我替您轉達給老師。”

  “那個……”電話那頭遲疑了一下，“秋霜故居圖，要展出了是嗎？”

  “您喜歡那幅畫？”助理敏銳地察覺出女生的言外之意，“我待會兒跟老爺子說一聲，給您寄過去就是。”

  “那展出……”

  “畫展對外宣傳隻說是老師的畫，沒有說明是哪一幅，沒關係的。”

  “這樣啊……”電話那頭的人爽快地道謝，“我把新的地址給你，麻煩你寄給我。”

  “好的。”助理怕她忘了，提醒她，“顧小姐，你上次答應贈給老爺子的……”

  “我已經畫完了，裝裱好了就讓我經紀人送過去，我經紀人在帝都。”

  助理放心了:“多謝顧小姐，老爺子收到畫肯定會很開心的。”

  顧渺兮嗯了一聲，道了“再見”後掛斷電話。

  女生收起手機，開始研究帶回來的新劇本。

  ……

  樓下，胡霏和顧筠兮送走淩夫人，回到客廳，前者抬眼掃了一下二樓，冷哼一聲:“我還以為，這個顧渺兮今年不會回來呢。”

  顧筠兮裝作沒聽懂母親的牢騷:“爺爺生日，二姐姐怎麽會不回來呢？媽，你想多了。”

  “嗬，她要真不回來，我才要感謝她呢！”有人應和，胡霏越說越來勁，“好好的公司不去，非要去娛樂圈裏鬼混，還惹得一身騷，現在啊，我和小姐妹出去喝茶，都要被人家笑話！看看，我們顧家養出來的好女兒。”

  女人剛說完，有淡淡的聲音從一旁傳來:“二嬸，渺兮是我爸媽養大的，下次要有人笑話你，你讓你的小姐妹去找我爸媽好了。”

  說話的是顧若兮，她陪顧老爺子散步回來，還沒進門就聽到了胡霏的抱怨。

  要隻有顧若兮，胡霏肯定還會反駁，可看了眼顧若兮身邊拄著手杖的顧老爺子，胡霏縮了下脖子，把到嘴邊的話都咽了回去。

  “渺兮年紀還小，有時候做事難免缺了點考量。二嬸你是長輩，照顧晚輩本就是應該的事。”顧若兮沒準備輕易放過她，“你的那些小姐妹要是為了一個晚輩笑話你，想來也不是什麽值得交心的人——這種小姐妹，二嬸還是不要深交得好。”

  顧渺兮被顧老爺子帶回顧家以後，養在顧家大爺顧思文名下，顧思文夫婦意外身故後，顧渺兮則轉給顧老爺子照顧，從頭到尾沒有顧二爺和這位二夫人什麽事。

  沒有養育之恩，卻能理直氣壯地對長大成人的顧渺兮呼來喝去——誰給她的權力？

  顧若兮本就看不慣胡霏欺軟怕硬的性格，和她說話時也懶得客氣，直把胡霏一張臉說得陣青陣紅。

  顧若兮現在是顧氏集團的負責人，顧老爺子選定的家主，她本人又是霸道護短的性子，胡霏麵對她時多少有點顧忌，怕把人惹急了，這位姐真做出讓她下不來台的事。

  麵對顧若兮的咄咄逼人，她隻是看了眼老爺子，便把求助的目光轉向自己的女兒。

  顧筠兮的目的已經達到，接收到母親求助的眼神，她走到胡霏身邊，溫聲道:“爺爺，大姐姐，我媽就是這樣的性子，說話間失了分寸，還請大姐姐不要生氣。”

  頓了頓，她把話題轉到正軌:“今天淩阿姨過來，提到了二姐姐和微揚的婚事，不知道爺爺是什麽打算？”

  聯姻是顧老爺子提出來的，取消聯姻自然也要顧老爺子親口說，才不好壞了兩家的交情。

  “渺兮看不上淩微揚。”顧老爺子撇撇嘴，“既然她看不上，那就算了。”

  老人家看夠了戲，嘟嘟囔囔，“淩家還真以為他家小子是個寶，人人都搶著要？嗬嗬，我家渺兮才不稀罕。”

  老人說著，哼著小曲兒往書房去了。

  聽到了老人的碎碎念，顧筠兮站在原地，臉色陰沉。

  顧渺兮和淩微揚的婚事不用擔心了，不過顧老爺子剛才那席話可真是自欺欺人。

  顧渺兮看不上淩微揚？明明是淩家不肯接受她，現在老爺子這話說的，不隻貶低了淩微揚，連帶著喜歡淩微揚的她也踩了一腳。

  顧筠兮抿緊嘴唇，看著老人離開的背影，冷冷笑了。

  看來，隻有把顧若兮和顧渺兮全部踩進泥裏，爺爺才能看到她的好。

  ……

  不知道自己回來的第一天便引起了一場爭吵，顧渺兮當晚睡得很好。

  第二天一早，管家來敲門，告訴她有帝都寄過來的快遞，要求她本人親自簽收。

  沒想到陳助理動作這麽快，顧渺兮抱著簽收好的快遞，給徐翊打電話，讓她去把自己裝裱好的畫取了給陳老爺子送過去。

  “又是給那位老先生的畫？”不明白自家藝人什麽時候開始從事藝術行業了，徐翊忍不住問道，“你老實交代，你是不是隱藏了自己的身份，其實你是很厲害的畫家大佬。”

  “你也可以這麽理解。”顧渺兮回，“不過我更傾向於你稱呼我為，平平無奇的繪畫小天才。”

  徐翊罵她:“狗屎。”

  顧渺兮:“徐姐，罵人是不對的，你要知道，你罵的人可能是華國藝術界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沒等她說完，徐翊怒而掛斷電話:她有病，才會覺得顧渺兮是個藝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