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玄過了一個冷清的拜月節，口上雖未爽快答應，心思卻已是實實在在地動搖了。

  龍驍加上的這幾件籌碼，已足夠拐走這頭煉虛境的虛天獸，此時不怕他不答應，和蘇茉進枯荷園安心等待。

  阿念已經醒了，見了蘇茉，抿唇露出個小小的羞澀笑容，到旁邊的青石上坐好，扭頭小聲道：

  “茉茉，你能幫我梳發嗎？”

  蘇茉又驚又喜，以她沉靜的性子，也感覺到一絲受寵若驚，指指自己，又指指阿念，對小七道：“她……會說話了。”

  小七唇角噙著一抹寧靜的笑，朝她點點頭。

  平日隻有葭卉和塗山會叫她茉茉，其他如小七都是稱她主上，沒想到這小丫頭倒挺自來熟，蘇茉撫著小女孩長至肩頭的軟發，這才有點發愁，蹲下來與她對視：

  “我可不會盤髻，梳得不好，你可別嫌棄。”

  阿念神情帶些靦腆，口齒倒很清晰，“你梳得自然沒有卉卉好，沒關係，先將就著吧。”

  哈，這小丫頭還會埋汰她，蘇茉哭笑不得，攏過她的頭發，便聽她又問：“卉卉去哪了？我好多年沒見她，都想她了。”

  “你是惦記著她幫你梳發吧。”

  蘇茉樂不可支，又有些感慨對龍驍道：“別說她，我也想葭卉，北妖地一收複，下一步要不了多久，她和方浩天就能回來了吧。”

  她盼著葭卉回來，卻也知，那正意味著乾元大亂將起。

  阿念的情況，果如夜攸所說，上官憫當日以神念撞碎氣運鎖，隻餘一縷殘魂，如今恢複覺知，卻也再不是那個性情堅毅執拗，誓要器亡人亡的女子。

  過去她是靈智懵懂的小精靈，現下口齒伶俐，心智健全，依舊是個天性純真的小小少女。

  這其中的區別，在小七來說，隻是從過去的意念相通，改為如今可以言語交流，阿念對他的依戀及情感，並無改變。

  這便像，阿念由上官憫的意誌中掙脫而出，不須去擔負命運強加的悲壯，她是一個全新的人，擁有隻屬於自己的自由意誌。

  龍驍漆黑的星眸中帶著一絲期盼，在阿念的身上看到希望，小七帶著她離開後，他將一枚灩魂鮫珠撚上蘇茉的眉心。

  純淨魂力暫時遮蔽九九，蘇茉莞爾一笑，“我本就醒著，做什麽浪費鮫珠？”

  從天道自她身上覺醒，她便如同一身二魂，大多時候，主導她言行舉止的是九九，她自身的意識時而清醒，時而迷糊，更像個住在自己身體裏的看客。

  龍驍在她瓊鼻上輕輕捏了一下，“小財迷，這回我讓人收得多，不怕浪費。”

  “月光寶盒呢？”蘇茉問道。

  龍驍取出那隻匣子遞給她，“替你收著呢。”

  這件東西，如今算是他倆之間的一個小秘密，蘇茉當日便看出些端倪，卻不及細說。

  木匣上方有道凹槽，匣蓋卡在上麵，是抽拉式的，她將蓋子拿下，翻轉來給他看。

  匣蓋內部繪就一幅呈三角形的赤紅色咒文，她輕言細語，僅說了四字：“血咒，——幽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