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重逢與永別
作者:崴少      更新:2020-12-16 11:06      字數:4700
  中央區。

  一位氣質妖豔、穿著火辣的美女匆匆忙忙跑入了小巷之中,手中提著自己的高跟鞋,滿頭大汗,氣喘籲籲。

  一個神色冷漠的男孩緊隨其後,手中握著一柄黑色太刀。

  女人在狂奔著,最後終於用盡了力氣,摔倒在地,她在地麵爬行著,回望一眼那個恐怖的男孩,滿臉駭然。

  “どうか見逃してください。あの女の子の死は私とは何の関係もないです。私は彼女を攻撃したことがありません(求求你放過我吧,那個女孩的死和我沒有任何的關係,我完全沒有出手攻擊過她啊)!”女人苦苦哀求著,眼睛裏已經出現了淚光。

  劉默輕笑兩聲,然後再度恢複了麵無表情的狀態,他高高舉起了手中的黑櫻太刀,猛地揮下。

  巷子裏的牆壁上,劉默的影子就如同惡魔一般猙獰。

  鮮血濺灑在劉默的臉上,地麵上美女的屍體變回了原形,長得十分怪異。

  劉默用衣服擦了擦臉,然後冷冷地看著地麵上那個化作人類女性,想要通過誘騙殺害男人來恢複力量的鬼怪,一腳踩爆了她的頭顱。

  劉默走出了巷子,覺得日光有些刺眼,於是伸出左手擋了擋自己的眼睛。

  有幾個普通人路過,好奇地看了一眼,然後像是看見了怪物一般,匆忙跑開,一位經過劉默身邊的年輕媽媽更是一把拉住了自己那因為好奇而想要靠近劉默的女兒,小女孩手中的玩毛絨娃娃都丟在了地上,那位年輕媽媽抱住自己的女兒就加快腳步離開,不顧女兒伸手看向新買的毛絨娃娃,大聲哭喊。

  劉默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好像有些不認識自己了,他抱住自己的腦袋,跪倒在地,痛哭流涕起來,他不知道現在這樣追殺鬼怪的馬後炮做法算不算是亡羊補牢,能不能告慰蘇櫻的在天之靈。

  “蘇櫻···”

  “蘇櫻···”

  劉默就像是再度補充了燃油的機器一般,重新站起身來,拖著疲累的身軀繼續去尋找著那些逃竄的鬼怪的身影,他要斬草除根,一個不留。

  他行屍走肉般渾渾噩噩地逛蕩著,眼神空洞像是丟掉了靈魂,如同孤魂野鬼一般飄蕩在密集的人群中,時不時迎麵撞上了其他人,換來了一頓痛罵或者是推搡,但是他沒有任何反駁和反抗,站起身後,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依舊繼續幽靈般前行著,絲毫不在意周圍人的謾罵和斥責。

  接下來的搜尋根本沒有半個鬼影,先前百鬼夜行時那些氣勢洶洶的鬼怪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劉默在幾次經過了電車路口或者是看見了迎麵駛來的汽車時,都產生了輕生的念頭,但是他又想到了自己這副身軀根本就不可能被人類的這些鐵塊給撞爛,便無奈地扯了扯嘴角,繼續尋找著自己那虛無縹緲的目標。

  十字路口的綠燈亮起,麵對麵的兩波人群潮水般互相融入了一起,但是唯獨有一道身影癡癡地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動作,就像是被世界所拋棄了一般。

  身邊是無數人群穿梭而過,劉默看著自己手中的黑櫻太刀,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麽。

  劉默覺得周圍的這些“螻蟻”好像有些嘈雜,他緊了緊手中的黑櫻太刀,手指有些顫抖。

  劉默突然狂笑起來,他感覺自己熱血沸騰,惹得周圍投來了無數道異樣的、冰冷的目光,大家的臉上都是漠不關心的樣子,都是置身事外的模樣。

  空氣中彌漫著香氣,街道邊的櫻花樹紛紛揚揚地下起了粉紅色的雨。

  突然地,街邊賣音樂光碟的商店中傳出了陣陣歌聲,是高野健一的《さくら》(《櫻花》)。

  “さくら、さくら、會いたいよ”

  (小櫻、小櫻,好想見你)

  “いやだ君に今すぐ會いたいよ”

  (我好想現在就見到你)

  “天に召します神様、お願い”

  (將你召回天上的神啊,求求你)

  “仆の胸つぶれちゃいそうだ”

  (我的胸口就像是快要撕裂了一樣)

  “さくら、さくら、會いたいよ”

  (小櫻、小櫻好想見你)

  “いやだ君に今すぐ會いたいよ”

  (我好想現在就見到你)

  “天に召します神様、お願い”

  (將你召回天上的神明啊、求求你)

  “仆の息止まっちゃいそうだ”

  (我的呼吸就像要停止了一樣)

  ···

  劉默像是有心靈感應一般,突然回首望去,從人群的間隙之中,劉默一眼便看到了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那個女孩,那個朝思暮想的女孩。

  她還是當初的那副模樣,還是那麽地美麗。

  “蘇···櫻···蘇櫻!”

  劉默那雙空洞的眼睛燃起了火焰,他不顧一切地瘋狂跑去,直接撞開了擋路的人群,一切都無法阻擋他那顆奔向蘇櫻的心,那顆死灰複燃重新變得熾熱的心!

  唐燕雙手籠袖站在蘇櫻的身邊,在看到劉默喜極而泣瘋狂本來後嘴角泛起了淡淡的微笑,她伸出手來摸了摸身邊“死而複生”的女孩,眼中閃爍著感動的光芒。

  劉默像是瘋了般飛躍而來,一把抱住了蘇櫻,嚎啕大哭起來。

  “我不會再放手了,我不會再離開你了!”

  男孩女孩在櫻花飛舞中相聚,男孩緊緊擁抱著女孩。

  “唔···”名為蘇櫻的女孩,那呆滯木訥的眼神,燃起了一絲光亮。

  ···

  “讓你受苦了,孩子。”

  這是昊天上帝與自己的兒子見麵後,開口所說的第一句話。

  劉默點了點頭,並未過多言語。

  此時的昊天上帝是以劉乾的形象,和劉默一同在山間的一條石板小路上行走著,陽光透過樹葉之間的縫隙照射而下,溫暖地碎落了一地,父子二人並肩而行,一邊漫步欣賞著溪水潺潺、樹木蔥蘢,一邊交談著,肩頭都披散著星星點點的燦爛的光芒,這個畫麵顯得十分溫馨。

  昊天上帝並沒有多此一舉地介紹自己的身份,他相信自己的兒子可不蠢,肯定早有察覺和懷疑。

  事實上劉默確實也有些心知肚明了,所以一切盡在不言中。

  父子二人一直登高,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最後還是是昊天上帝率先打開的話匣子。一路上的閑聊中,劉默從父親那裏知道了許多的“隱秘”,比如為何神明一般都不會現身在人類麵前,人類也看不到完全墮化的使徒,是因為這需要消耗額外的力量,雖然能夠震懾人類,但是往往得不償失,所以沒有必要如此;還有現在的這些神明現在的實力遠遠不及以往,這是因為隨著科學技術的進步和社會的發展,祂們慢慢缺失了人類的信仰和敬拜,遲早都會退出曆史的舞台。

  劉默還詢問了黑櫻太刀的事情,但是昊天上帝隻是笑著回答說“天機不可泄露,時間到了,一切都會迎刃而解”。

  “那個女孩其實並沒有完全‘複活’,相信你也看出來了,她現在的心智應該不到四歲,就連話都不會說,這是因為她的靈魂被其他的力量所庇護了。至於如何真正讓你喜歡的女孩蘇醒,我也不清楚,不過,肯定需要你去用‘心’感化對方,喚醒對方的記憶,你清楚了嗎?”昊天上帝雙手負後,笑問道。

  劉默點了點頭,“我明白的,現在的蘇櫻眼神和以前完全不同,就像是受驚的動物。”

  昊天上帝果然是劉默的親生父親,不忘潑了盆冷水,繼續說道:“當然了,最壞的結果也許是她永遠也不會真正蘇醒,不過這對於她而言也許並非壞事,這個倔強的女孩,經曆了太多的挫折和困苦,其實她一直很累。”

  劉默的心咯噔一下,同時也暗暗下定了決心,自己一定會讓蘇櫻盡快蘇醒,以後的困難就讓自己站在蘇櫻的麵前。

  “爸,你是說蘇櫻現在缺失了靈魂對嗎?”劉默問道。

  “對的,現在的她沒有靈魂,也沒有記憶。她,隻記得你。她的世界也隻剩下了你。”昊天上帝繼續說道,差點忍不住流下眼淚,他沒有想到這個女孩居然喜歡自己的兒子到了這種地步,哪怕忘記了全世界,也要記住劉默。

  劉默有些動容,悄悄握緊了拳頭,恨不得給自己來上一拳,“都怪我沒能力保護她,就連當時那麽一個善意的謊言都分別不出來。”

  昊天上帝突然停下腳步,伸出手來,重重地拍了一下劉默的肩膀,說道:“那麽以後就要做得更好,由你來充當保護她的刀鞘,哪怕付出生命,也要把自己喜歡的女孩牢牢地握在手心裏,吾兒,你能夠做到嗎?”

  劉默的肩頭一沉,點了點頭,充滿自信地說道:“能!”

  “很好!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兒子。”昊天上帝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重新轉過身去,“這裏的景色確實很美,不枉死前走這一遭,我心滿意足了。”

  原來不知不覺間,父子二人已經來到了山頂,山河廣闊,大日高懸,還有著雲霧飄渺、清風徐徐。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

  劉默也被眼前的美景所震撼了,感覺心胸豁然開朗了許多,近日來的陰霾一掃而空。

  “對了,老爸,你是怎麽追到我媽的?”劉默開啟了八卦之魂,問道。

  “當然是憑借你老爹我的這張帥臉。”昊天上帝不要臉地說道。

  劉默笑了笑,隻是當做一個玩笑話,不作言語。

  “為父無能,以後你的母親也麻煩你照顧了,你可一定要當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昊天上帝淡然一笑,眼神中流露出些許不舍,但是時間已經不等這位曾經身居至高之位的神明了,現在的神明,哪怕是真主也無法複活人類,但即使昊天上帝以命換命,再加上消耗完了自己最後所剩的全部力量,而且還借用了黑櫻太刀中所封印的神獸鳳凰的特殊力量,也隻能做到讓蘇櫻在肉體上複活,因為蘇櫻其實已經擁有了一些神性,不過好在她的靈魂受到了極好的庇護,本來就沒有受損。

  劉默的眼睛微微瞪大,眼淚“唰”地就流了下來,他看到自己父親的身軀慢慢變得虛幻,不斷有著星星點點的黑色光芒從父親的身上飄離而出,就像是一隻隻黑色的螢火蟲,逐漸飛向了天際,任憑如何伸手都無法挽留。

  昊天上帝的身形變回原樣,被包裹在神秘的漆黑光芒之中,看不清他的麵容,唯一剩下的就是眼睛位置處兩道止不住的淚水。

  神也有情感,神也會流淚。

  “山高水遠,道阻且長。為父最後送你件禮物,大限已至,吾是時候死去了。”昊天上帝用手扶住劉默的後腦勺,親昵地用自己的額頭撞在劉默的額頭上,“吾兒,後會無期。”

  劉默的身上閃爍著一層黑色的光芒,他的眼淚瀑布般嘩嘩地流了下來,劉默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還有這麽多的問題想要問父親,還有這麽多的話想要對父親說,但是已經沒有時間了。

  這是劉默與自己真正的父親第一次正式見麵。

  也是最後一次見麵。

  原來相見即是永別。

  “從茹毛飲血、穴居野處,到筷子刀叉、高樓大廈,從未經開化到禮義廉恥,從野蠻的原始部落到文明的現代社會,人類一直在進步,在改善著自身的缺陷和陋習,不可否認現在的人類世界確實有許多黑暗和齷齪,但是這不妨礙有著更多的溫暖和善良,有那俠義人士的劫富濟貧、行俠仗義,有那醫者仁心的懸壺濟世、救死扶傷,有那道士下山的扶危濟困、降妖除魔,有那富貴門庭的粥鋪濟民、廣施善行,有正義的記者為人民發聲,有熱心的人士做慈善公益,有反對暴力和戰爭的國家、組織以身作則銷毀非人道的武器,有愛護環境的團體、個人以行為藝術呼籲號召大家對於自然進行保護···人性到底有多麽黑暗?你腦袋裏想過的所有變態想法,都有人付諸過現實了。但是你要相信,這個世界同樣存在著善良和美好,溫暖和愛意。”

  昊天上帝後退幾步,攤開雙臂,恭恭敬敬朝著天地之間作了個揖,禮敬天地,“無論這世界多麽黑暗,都不要讓它成為你心中的陰霾,太陽每天都照常升起。”

  最後昊天上帝坦然一笑,“我對人類充滿著希望。”

  昊天上帝留給兒子的最後一句話,不是什麽“世界就交給你了”、“去拯救世界吧”之類的熱血話語,而隻是心中的一個願景,自己的一個期望。

  話音剛落,被包裹在黑色光芒中的身形瞬間消散,隻有一聲聲“希望”二字回蕩在山穀之中,經久不息。

  這一日,天道崩塌,宇宙空間由十萬神明組成的洪流破開了一直橫亙在自己和地球之間的防護罩,湧入了地球,昊天上帝的身死道消,雖然種下了希望的種子,卻也帶來了更大的危機,使得世界的形勢變得更加嚴峻。

  蛟龍出海,猛虎下山,大鵬展翅,鸞鳳離巢···

  山頂上,劉默緊緊握拳,整個人的精氣神隨之一變,仿佛脫胎換骨一般。

  “蘇櫻,這世界和你,都由我來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