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殿上審判
作者:南淮羽      更新:2020-12-16 10:33      字數:3476
   蕭世離失蹤了。

    流月看著同樣垂眸不解的驚風,剛想說什麽,卻突然被一個聲音給叫住。

    “你是,九兒的那個侍女?”

    黎見剛剛和城內的一眾北疆貴族們交待完最近的事宜,正走出大殿打算放鬆一下,卻又看見黎九身邊的那個小侍女流月正斂著神色,和一個身材高挑的年輕男奴站在圍牆外麵低聲說著什麽,便連忙叫住了他們。

    “奴婢流月,拜見三殿下。”她見一旁的驚風注意到對方的動作,已經跪伏在地朝他下拜,連忙下蹲,深深作了個揖。

    “免了。”

    黎見擺擺手,示意兩人起來。

    他忽然注意到驚風起身時一直低著的,明顯與常人不同的純黑色眸子,還有垂下的墨色額發,不由得多打量了幾眼,麵朝著他皺起了眉。

    “…之前九兒在角鬥場壞我黎家規矩救下的奴隸,莫非就是你?”

    他冷下去的聲音低沉,帶有年輕男性所特有的壓迫感,含鋒芒而不露。

    驚風漠無表情地抬起頭,沉默著用那雙長眸看著他,一言不發。

    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

    “我是自己從那裏走出來的。”隔了一會兒他才肅然開口道,語氣極其用力,像是驟然壓下去的山間黑霧,猛地直直落向了懸崖溝壑間的鬆柏上。

    “你的意思是說,與我一同長大的四妹黎鐺,是在騙我?”

    黎見看著他笑了,眼神卻冷了下來,“你好大的膽子。”

    “哎呀,三殿下您怕是誤會了什麽。”流月見話題就要往不妙的方向偏去,連忙接過話茬開口道。

    “驚風他確實是按照之前的規定,被黎虹放出來的…若是殿下不信,奴婢可以細細講與你聽。”

    ——

    流月離去之後,黎九披了深紅的短袍匆匆走出院子,徑直去了今景院。

    早間的薄霧已經散去,她踏過的小路上一片晚春盛景,所有的花草植木都在迎著即將到來的死亡肆意綻放著,沒有一絲保留。

    走過百姹樓後她停在了今景院的門口,卻並沒有進去,反而站在門外,斜斜地單腳靠在一旁的樹下,叫住了一個正欲提著木桶準備打水的侍女。

    “四姐回來了嗎?”

    她脖頸處繞了白色的雪狐披肩,腰間束著的深黛色腰帶內插著一條小皮鞭,笑著轉頭去問那個不知所措,正欲誠惶誠恐朝她下拜的瘦小女孩。

    甚至還輕輕拉起了她因顫抖而止不住下垂的胳膊。

    “回九殿下。”

    那個小丫頭沒有覺察出她語氣裏的森然意味,隻是見她笑得沁人,便不由得放下了戒心,抬起頭回道,“四殿下自今早起便沒有出去,您可是要找她?”

    “不了不了。”

    她搖搖頭又笑了笑,這次倒是頗為真誠,“我不找她。”

    阿離他不在這裏。

    她張張嘴似是又要說什麽,卻將目光又落在了不遠處巷子裏一閃而過的兩個身影上,眯了眼睛。

    是兩個侍女,一高大一瘦小,正從正殿的方向來。

    “既然來都來了,那我就問一句。”

    她衝著呆在原地不敢動彈的小侍女抬起皮鞭,指了指那條巷子,“黎江他今天怎麽樣了?”

    “今天早上我聽給八殿下送飯的姐妹說,他還是不太清醒。”那侍女此刻也徹底放鬆了下來,垂下了頭,似乎很是惋惜地喃喃說道。

    “他這幾天一直在喊著那句話…‘燒死那些江都人’,恐怕是之前燒了那池江南運來的荷花還不夠解氣,如今也越來越暴躁了。

    八殿下他雖是瘋了,隻記得要恨揚州,要恨那些江南人…可這裏的人誰又不恨揚州呢?

   我的爹爹,娘親,所有的兄弟姐妹…都在那場叛亂裏死了,大火燒了我的家…所有人的家!

    那些人,那些畜牲揮舞著長刀衝進來的時候,連我不足周歲的弟弟也不放過!

    哈哈,他們都告訴我白盛是為了太後起兵,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他殺進揚州城的時候命人斬了滿街的海棠,皆是因為紅顏不喜,多深情多果敢…可我們又有什麽錯!

    殿下,您說說看,涼王,王後娘娘,我們這些人…”

    瘦小的侍女越說越憤懣,原本細如蚊蠅的聲音逐漸大了起來,猛地抬頭向眼前望去。

    她的眼中似有絕望的殺意湧動,帶著刻骨的恨意仿佛要灼燒一切。

    可忽然,她卻呆住了。

    樹葉沙沙作響,那侍女迷茫地睜著眼,看著麵前空蕩蕩的庭院外有幾片營養不良的發黃新葉被風吹下,打著旋兒緩緩掉落,卻不見了眼前紅袍雪領的少女。

    風從院前穿過,黎九她早就走遠了。

    ——

    “你們一個個說的輕巧,我如何知道對錯?”黎見撐著額頭,看著講述完了當天角鬥場發生的事,在下方立著的流月和驚風。

    “你說小八他重開百人陣捕捉雪原狼入場角鬥,私下開設賭場,如此重大的事…怎麽我卻沒聽一個在場的百姓聽說過?”黎鐺跟著緩緩打了個哈欠,靠回旁邊的椅子上。

    那些愚民是不會開口的,黎虹自從出事之後,早就一手銀子一手鐵鞭,把前來鬧事的幾個領頭的給轟了出去,甚至還放狼咬死了好幾人。

    至於自己這邊,自打流月出了紅瑤院往正殿走後,已經有府裏的親信飛速給她通了信,告訴她了這個消息。

    黎鐺當下正臥在榻上,喝著一碗精煮過後的瘦肉粥,聞言放了白瓷的勺子細細思量了一番,心中一閃,連忙披著衣服出了寢殿,招手叫住了剛剛打水回來的一個瘦小侍女。

    “黎九她還在院子裏嗎?”她問道。

    “回殿下,九殿下她剛剛還在府外問起您呢。”

    那個侍女不敢隱瞞,連忙放了水桶說道,“她還說什麽八殿下如何瘋了,還有…”

    “夠了。”黎鐺懶得再聽下去,猛地打斷了她的話,“帶我去三哥那裏。”

    於是她匆匆趕來時,正好看見黎九家那個小侍女隨著黎見進了正殿說著什麽,連忙走了進去。

    ——

    黎鐺說完,接著將手搭在座椅扶把上,扭過頭,朝一旁的黎見笑得波瀾不驚,“三哥,都說奴婢隨主子,我那妹妹打小嘴裏便講不出真話,你可是知道的。”

    “那這個死沙城的奴隸呢?”黎見看著她,又看看聞聲而來的諸位將軍,問道,“他之前可不是黎九手下的人,這又該怎麽說?”

    “死沙在幾十年前就被外敵所滅,剩餘子民皆數被關入了城內的奴隸場裏,任貴族射獵。”

    黎鐺並未驚訝,反倒是目光緩緩地注視著站在下方的驚風,捧起一盞從侍女阿玳手裏遞來的茶,抿了一口答道,“那些人恨我們,所以因此而撒謊,也是應該的…驚風你說對嗎?”

    驚風冷冷地看著她,沉默了一會兒漠然開口,“我不知道當年的事。我自出生起就是在奴隸場長大,是貴族角鬥時手裏的一塊籌碼。

    你們當年怎樣,於我而言,沒有幹係。”

    “沒有幹係?”黎鐺忽然笑了起來,紫裙之上她的眼神冷厲,“啪”地放下茶杯朝他喝道。

    “那你如今為何要幫著小妹家的侍女說謊?!

    啊…前幾日我就聽鑄劍室的領事說經常看見你與這小侍女偷偷摸摸地去看鑄劍師們冶煉兵器,不知是在偷偷摸摸謀劃著什麽。

    三哥,這兩人皆是外人,非我胤然子民…怕是其心不軌啊。”她朝黎見情真意切地開口。

    “我們沒有!”

    流月站在他身邊急道,微微上前了一步擋在驚風麵前,臉色蒼白地爭辯著,“驚風要去鑄劍室,是殿下早就允了的,我們沒有偷偷摸摸!”

    “好一個沒有偷偷摸摸!”

    黎鐺見流月在台下突然如此舉動,當即眼中一喜明白了什麽,又急急掩了下去。

    她手臂上紫紗揚起拿一指點著他們兩個,白淨的臉上蹙了眉,顯得頗為冷厲。

    “我剛剛就覺著不對,既然是這死沙的奴隸要去鑄劍室…你身為小妹的貼身侍女,平日裏不跟在她身邊好吃懶做也就罷了,居然還跟著一個外族奴隸在鑄劍室中觀劍?

    荒謬,你一雲州女子怎會對冶煉兵器有意,兩位究竟是觀的是劍,還是想尋一隱蔽處私混偷情?你當我涼王府是什麽地方!”

    “我…”

    流月萬萬沒想到她會拿出這事來說,懷春少女在眾人麵前突然被戳中心事,頓時又羞又惱,尖了嗓子開口,“我是在幫他療傷,他在角鬥場受了傷…需要有人照顧!”

    “療傷?”

    她並沒有放過這個機會,反倒是笑著問向流月,“區區奴婢而已,你是看不起府中內醫還是怎的,一個奴隸的外傷…還輪需要你這醫理不通的黃毛丫頭動手?

    莫非,少男少女春意萌動…你說是療傷,實則療上了榻,也說不定?”

    “九兒身邊一個個的帶出來的,都是盡些什麽玩意兒。”

    黎見聞言也冷了臉,“連手底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也和男奴勾搭在了一起,簡直有辱門風,倒不如趕了去勾欄花巷裏,還能發揮點餘熱。”

    流月愣了,她聽見周圍的人群裏隱隱有幾聲偷笑傳來,呆呆地回過頭。

    身邊是圍成一圈,眼神冷漠而嫌棄的侍衛與諸位北疆老將們,流月慘白著臉色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絲聲音。

    那些人看向自己的模樣…簡直就像是在注視著一塊…一塊散發著惡臭的抹布!她刷地紅了眼眶,蹲在地上大哭了起來。

    “殿下,隻要有證據就可以了嗎?”驚風低了頭,看著在他前方不遠處抽抽噎噎的流月,輕聲開口。

    “我有證據,可以證明那日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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