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的風波並沒有擾亂慕清歌，入了秋之後天氣很快涼了下來，身上穿的衣服一件比一件厚，不知不覺當中屋中也開始燒上了炭。

  慕清歌一想到今日要看賬本，就覺得頭疼。

  有靈兒在的無論何時，屋中總是會充斥著她活潑歡樂的聲音。

  慕清歌並不覺得吵，隻是靜靜的作為一個傾聽者，聽聽她都做了些什麽，時而跟個老母親一樣囑咐她吃東西。

  靈兒也覺得跟在姐姐身邊好開心，隻是不能夠離開這個院子讓她有點鬱悶。

  “姐姐，我們什麽時候出去玩兒啊？我好無聊啊！”

  這院子上上下下，就連丞相府的院中都已經被她跑了個遍，她都膩了。

  “再等等，這兩天帶你出去轉轉，我也好去看看店鋪的經營狀況。”

  慕清歌也想到，她有足夠的耐心在院子當中待上許久，可靈兒是個活潑性子，想必已經等很久了吧。

  靈兒一聽到可以出去，高興的不行，早膳都比平常多吃了幾個蝦餃。

  早膳過後，人還沒來，慕清歌進到書房，目光全被桌上放置著信封吸引。

  心頭一跳，說不上是期待還是釋懷，這麽久都沒有消息，就像是憑空消失一樣的人，總算是有了回信。

  她都沒有察覺到，走到書桌邊的腳步比平常還要快了幾分。

  展開一看，是殷寒之的歸期，就在明日。

  敲門聲起，明月推門而入。

  “小姐，是薑管事到了。是有什麽高興的事嗎，笑的這麽開心？”

  慕清歌下意識收起笑來，帶了一分猶豫問道：“我方才，笑了？”

  明月肯定的點頭，“是啊，笑的就像是春風拂麵一般清爽。……啊，小姐難道是想到攝政王了？”

  “怎麽就扯到了他？”

  慕清歌略微有些不自然的別開了視線，總算是注意到了身後來了許久的薑老板。

  “現在還是賬本的事要緊，薑管事，先進來說話吧。明月，去準備茶水點心，應該要上一點時間。”

  薑管事帶著的賬本足足有十幾本，這還隻是一部分。

  明月每次見慕清歌也要一塊兒忙到這麽晚，也很是心疼，趕緊下去準備去了。

  京城當中大半的商鋪都在慕清歌的手上這件事，隻有這位薑管事知曉，就連明月也隻知道，小姐在京中用自己的銀子買了鋪子，可沒想到這麽多。

  這一通忙碌，又是一個白日過去了。

  天冷了，天色也黑的快。

  今日不過天蒙蒙亮，薑管事就準備打道回府了。

  慕清歌送了他一段，在要回去之時，瞥見不遠處衝過來一道纖細的身影。

  “二小姐，二小姐留步！”

  林嬤嬤心急如焚，幾乎是跪著滑到了慕清歌的跟前，話還沒說，頭都已經嗑出血來了。

  “是夫人身子不好了？”慕清歌算著時間，也該是時候了，如若她真的有按時吃藥的話。

  “是，是夫人有吐血了，一次比一次嚴重，明明每日都有按時喝上二小姐開的藥，還請二小姐救救夫人吧！”

  林嬤嬤真不愧是李氏的貼心人，能夠這麽對她的人也隻有她了。

  “你應該知曉，當初我說的，是母親的身子內裏已經潰敗，可她戒不掉曼陀羅花粉的。能夠撐到現在，已經是極限。”

  慕清歌很慶幸，可林嬤嬤還存著一份希望。

  “不管如何，還是請二小姐去看看夫人吧？好歹，好歹夫人也是二小姐的生母，如若不救生母的消息傳出去了，隻怕二小姐落得個冷血的名聲！”

  林嬤嬤已經病急亂投醫了，明知慕清歌很有可能就此離開，可她還是堵了一把。

  慕清歌原本毫無感情的麵容產生了變化，開始變得莫測，令林嬤嬤心跳如故，心虛更甚。

  她是在威脅二小姐沒錯，可她也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你以為，我會在乎名聲？在母親的刻意經營下，你以為我的名聲還能有多好？再者，我也不會介意，畢竟他也不介意。”

  慕清歌現在才笑了，笑的張揚，笑的美豔四方。

  林嬤嬤的心徹底的冷了下來，錯了，從一開始，一切就都開始錯了！

  李氏連今晚都熬不過，當夜就發了訃告。

  齊家早已經離開了京城搬去了揚州城跟老婦人一起，等接到訃告也已經是兩日後了。

  慕畫心更早接到，畢竟是親生母親，當真的接到了訃告後，也哭的稀裏嘩啦。

  對於丞相府來說，李氏的存在有些尷尬，宮中皇上的病情越發嚴重也不能大辦，生前李氏也不是善於交際的人，真正來看望的也隻有幾人。

  慕清歌早上起身穿上孝服之時，突然想到，如若殷寒之知曉了這個消息，他會怎麽想呢？

  女子未嫁，至親過世，須得服孝兩年。

  搖了搖頭，慕清歌甚至都不明白，怎麽又突然想到了他？

  剛走至門前，卻發現半空當中飄蕩著她不曾見過的景色，這是北國獨有的大雪。

  李氏也算是走的體麵，就連大雪都為她送行。

  來到靈堂前，林嬤嬤已經哭到無聲，眼淚也已經幹涸。

  慕清歌到底還是心軟了，吩咐明月準備了一百兩銀子給她，還有賣身契，全都交還給她，但前提是往後就不要出現在丞相府，這是她最後的仁慈。

  林嬤嬤經由明月的口，不敢置信的看著不遠處跪著正在為李氏燒紙錢的慕清歌，愣了半晌之後，才彎下了已經直不起來的腰深深的磕了個頭。

  明月也見她可憐，勸道：“你也不要怪小姐冷血，知曉夫人中了毒，小姐也找過各類醫書，可結果卻不盡如人意。小姐也已經盡力了，反觀夫人生前最疼愛的大小姐，似乎還沒有見到她的人影。”

  明月隻是覺得唏噓，多說了這麽一句，沒有其他的意思。

  林嬤嬤卻往心裏去了，是啊，從頭到尾，本應該出現的慕畫心，卻不曾見過她的身影。

  與此同時，京城的江景湖畔，慕畫心終於等到了她一直想見的人，上前兩步紅著眼眶質問，“為何，你要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