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間慕展顏剛泡澡出來，手機上赫然五六個未接來電，都是禦風打來的，紅的那麽刺目。慕展顏擔心有什麽事，趕緊回撥過去。

  “為什麽不接我電話？”禦風的聲音響起，那般無助。

  “我剛剛有事，手機靜音了，你怎麽了？”

  “我父親”禦風停頓下來，良久才說：“我父親可能撐不太久了，能不能讓慕顏回來？”

  “我馬上給慕顏打電話，你不要著急。”慕展顏的聲音明顯著急起來。

  “為什麽你不在我身邊？展顏，為什麽你們不在我身邊？”禦風的聲音艱澀無比。

  “禦風，你堅強些，我馬上給慕顏打電話。”慕展顏趕緊掛斷電話，腔子裏的那顆心就要跳出來了。

  肖錦年早就過來了，擁住慕展顏柔聲問：“什麽事？嗯？”

  “禦風說他父親好像不太好。”慕展顏臉色蒼白，清澈的眸子望著肖錦年。

  “我派人將肖慕顏接過來。”

  肖錦年打了幾個電話，便安排專機過去了。他回頭望著慕展顏，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忍不住心裏隱隱發疼，不知道當初她那麽小的時候，是如何麵對兩位老人的離世。

  肖慕顏第二天回到雲南，書房裏一大一小兩個男人端坐著。

  “你到康城後，如果禦畫堂沒有挺過來，你要參加他的葬禮，送他入土。”肖錦年麵色平靜。

  “爸爸，如果我送禦家爺爺入土，別人都會知道的。”肖慕顏顛倒眾生的麵上現出著急的表情。

  “你知道爸爸為什麽這麽做。”肖錦年嚴肅起來。

  “我當然知道，可是這對你太不公平了，更關鍵的是，如果這樣做，我媽媽會更危險。”肖慕顏一臉著急。

  “我會一直在展顏身邊，而你經常在國外，精力分散，容易腹背受敵，把你摘出來是最好的。”

  “爸爸，媽媽不會同意的。”

  “所以，不要告訴你媽媽，這個鍋你來背。”肖錦年說的隨意。

  “老爸，你這堂堂大總裁總不能把鍋甩在兒子身上吧？”

  “那當然，你是我兒子，這鍋你不背誰背？！“

  “天天在我媽媽麵前維護你的美好人設，在兒子麵前一點都不注意。”肖慕顏忍不住吐槽。

  “好了，不要抱怨了，你爸我也不容易。”肖錦年難得在兒子麵前卸下威嚴的總裁身份。

  “爸爸，我查了陳家的企業，他的體量根本不能和我們肖氏比，你要是想從商業競爭上勝過他們，不會很難。你這樣煞費心機，是不是也要讓他們流點血？”肖慕顏俊朗的眉眼裏現出擔心的神色。

  肖錦年微微笑著，伸手摸了摸兒子的頭發。在肖慕顏三歲後，肖錦年就幾乎未對他做過如此親昵的動作，如今摸著他細軟微卷的頭發，真覺得他隻是個孩子。

  肖慕顏回到康城時，禦畫堂已油盡燈枯，昏迷了兩天，強撐著一口氣等著孫子回來。肖慕顏一直侍奉在病榻前，直到禦畫堂醒來。禦畫堂看到肖慕顏的那一刻，麵上浮出一個蒼老的笑容。兒子孫子都侍奉在前，人生如此，夫複何求。

  禦畫堂緊抓著肖慕顏的手，拚盡全力說出最後一句話：“慕顏，好孩子，是我們禦家對不起你們，對不你媽媽，謝謝她，謝謝她。”

  肖慕顏握著禦畫堂的手，不斷的叫著爺爺，爺爺。禦畫堂費力的點頭，閉上蒼老的雙目，一滴渾濁的老淚順著麵頰滑下來，似乎卸去了全身的重負，長歎一聲，溘然長逝。禦風在床前久跪不起，肖慕顏也一直跪著陪在身側。他心裏清楚，此時的父親太難過，太無助。

  “慕顏，你明天就回去吧，葬禮上人來人往的，你在這太惹眼。”禦風的聲音如枯井無波。

  “我不走，我要送爺爺入土。”

  禦風眼圈泛紅，良久才說：“你有心就好了，回去吧，否則你媽媽會為難的。”

  “爸爸，是肖爸爸讓我這麽做的。”

  禦風猛地轉頭，俊朗的臉上神情複雜：“他想把你摘出來，這樣做也是對的，省的精力分散。”

  “可是我擔心媽媽，這樣媽媽會更危險。”肖慕顏在禦風麵前似乎更像個孩子。

  “等辦完爺爺的喪事，我就去雲南，在解決陳家的事情之前，我會將人手都放在雲南，你放心吧，肖錦年這樣做是對的。”

  禦畫堂的身後事在康城操辦，禦家起家在國外，如今葬在康城也算是葉落歸根了。禦家的親戚不多，來參加葬禮的多是至交好友和生意上的夥伴。董大也趕過來了，看著禦風和肖慕顏，心裏悲戚不已。

  肖慕顏全程參加了葬禮，從送入墓地，到在葬禮上謝禮，行的都是長孫禮。葬禮上，禦風和肖慕顏一身黑衣，肖慕顏剛滿十歲，卻已是將近一米八的身高。兩人一高一矮，不隻是長相，連動作神情都極為相似，像是俄羅斯套娃。

  所有參加葬禮的人，不免都多看這帥氣的孩子一眼，猜測他的身份。他是禦風的兒子，自然是不難猜，看長相就知道了，可是這孩子的媽媽是誰呢？！禦風自從有了那次婚姻後，多年未婚，這孩子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正所謂八卦的傳播速度堪比光速。禦畫堂的葬禮還未結束，康城的商界便刮起了一股“我猜猜猜”的風。

  稍微聰明一點的人推斷下孩子的年齡，再和當年那件鬧得滿城風雨的結婚和離婚事件聯係起來，就不難猜出孩子的媽是誰了？可是康城有頭有臉的人都知道，這慕展顏已經是肖家的兒媳婦了。當年肖家祭祖，她就回來過。如果猜測成立的話，那肖錦年豈不是為禦家養了十年的兒子，那肖錦年當初到底知不知道慕展顏已經懷了禦風的兒子？於是，這波“我猜猜猜”的風又繼續刮了下去，隻不過這次猜的對象變成了肖錦年。

  遠在無量山的慕展顏自然不知道這些事，她此刻一直擔心著禦風，又不好給他打電話，隻好曲線救國，打自己兒子的電話。

  “慕顏，康城那邊的事情都結束了嗎？”慕展顏問的小心翼翼。

  “基本結束了，過兩天我就回去。”

  “禦風怎麽樣？”慕展顏終於問出這句話。

  “還好，他已經有心裏準備了，媽媽你不用擔心。”肖慕顏聲音平靜。

  “好的，你過兩天再回來吧。”慕展顏掛斷電話，長出一口氣。

  生老病死，世人都躲不過，慕展顏已經好久沒有麵對死亡了，如今禦畫堂的離世，又讓她開始思考衰老和死亡，每當這個時候，她就沉默孤寂，好像徹底陷落於自己的世界中，慢慢舔嚐衰老和死亡的味道。

  肖錦年這幾天一直陪著她，看著她明顯沉寂下來，心裏很不是滋味，心疼又有點醋意。和慕展顏說話的時候，多是小心翼翼，溫柔無比，又帶著點小小的情緒。這肖大總裁也確實不容易，外麵傳著他的緋聞，家裏還要照顧小嬌妻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