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羅雲陽被肖慕夫婦丟到北京後，一直耿耿於懷。一對不靠譜夫妻就這樣坐著專機走了，都不順帶捎著他和阿威，想想都來火，果然如肖慕顏所言，一對沒有底線的狗糧爹媽。

  這一日羅雲陽接到了國際植物學大會的通知，他和慕展顏都被邀請為這次大會的學術報告人，尤其是慕展顏，一人要做兩場報告，這可是史無前例。

  羅雲陽欣喜異常，立即將通知拿給了慕展顏。當年慕展顏將名額讓給他，使他一戰成名，這份情誼他永生銘記。如今終於輪到慕展顏了，羅雲陽篤定，她的才華會驚豔這個時代。

  “這個會議不是五六年才舉辦一次嗎？這還不到五年吧？”慕展顏看到通知後，一臉不解。

  “慣例確實是五六年，不過也差不多快到五年了，大概是這幾年研究成果太多了，已經等不及要公布於眾了。你這次有兩個報告，一個是抗鹽機製的研究，還有一個是植物多樣性和周邊環境的共生關係。一人作兩個公眾報告，這可是史無前例，你給我好好準備，不要再隨心所欲！”羅雲陽瞪著眼睛，嚴肅鄭重。

  慕展顏蓮萼般的小臉上緩緩綻開一朵嬌美的花，意味深長的瞧著羅雲陽。

  “你不要這樣看著我，這兩篇報告一篇你也逃不了，你要是再敢中途離席，我扣你半年工資。”羅雲陽毫不客氣。

  慕展顏收回臉上的那朵花，一臉不屑的說：“你和肖大哥一樣，說翻臉就翻臉。”

  “別提你家肖大哥，把我和阿威丟在北京，想想我都來火，我就做過兩次專機。”羅雲陽一臉遺憾加氣悶。

  慕展顏一想到那天的事，麵上也是一絲不快，唇角也不由的翹了起來。

  “你家肖大哥批評你了？”羅雲陽明亮的眼睛裏隱隱有一絲幸災樂禍的表情。

  “他知道禦風給我的那張卡了，還收走了，以後就別想去禦景天耀武揚威了。”

  “你們吵架了？”羅雲陽幸災樂禍的表情裏又摻雜著幾絲八卦的成份。

  慕展顏點點頭。

  “快給我說說，最後誰勝誰負？”羅雲陽比看到瀕危植物還興奮。

  慕展顏瞪了他一眼，忍不住說：“八卦！”

  “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們兩個吵架的樣子，我敢說不隻我想知道，全世界都想知道。”羅雲陽像個好學的孩子，一臉期待的看著慕展顏。

  慕展顏撇撇嘴，一雙美目翻了個白眼，極為不滿的說：“我去準備報告了，兩篇呢，都不幫我，還想聽我的八卦，美的你。”

  這邊慕展顏用心準備植物學大會的報告，那邊羅雲陽這個偉大植物學家，正在潛心研究如何套取慕展顏和肖錦年吵架的八卦。他用他那顆科學家的大腦冥思苦想，忽然計上心頭，決定冒死一試。

  下班後，羅雲陽一本正經的走過來，又一本正經的說：“慕教授，我呢最近痛定思痛，潛心研究中國的美食文化，然後呢，我釀出了一種酒，這種酒是我遍采了無量山的各種野果，釀造出來的，想請你品鑒下，如果好的話，可以在你家肖慕園推廣。”

  慕展顏停下手裏的活，略一思索，極為認真的說：“可是我對酒沒有研究呀，要不我讓肖大哥去品鑒。”

  羅雲陽立馬心虛，心想著要讓肖錦年去，還不得扒了我的皮。

  “不用，肖大總裁那麽忙，再說他都是喝茅台五糧液的，這果子酒就適合你們女性，養顏美容，永葆青春。”

  慕展顏一聽羅雲陽一副洗腦的口吻，便一臉不屑的看著他說：“我是植物學家，這麽好騙嗎？！”

  “是是，偉大的植物學家，快走吧。”

  “好吧，看你這麽有誠意，我就勉為其難的賞臉了。”慕展顏一臉得意。

  羅雲陽那個山中小屋，簡直是慕展顏的心頭好，如今雖然櫻花和桃花的花期已過，但是山中最不缺的就是花草，雜花生樹，隨便一處皆是景。

  兩人將食案放在小溪邊，羅雲陽將山中采的野果浸在冰涼的溪水裏，又搬來自己釀的一壇子雜果酒。那壇口處用牛皮紙封著，牛皮紙上還貼了一張便簽，上麵寫著釀酒的日期和所用的野果。

  “野葡萄、多依果、野柿子、滇橄欖、海棠木瓜，羊奶果、野草莓-----”慕展顏花了將近兩分鍾才讀完，然後用一種難以言表的神情看著羅雲陽。

  “我們喝下去，會不會中毒啊？”慕展顏問的小心翼翼。

  “沒事，待會我先喝，半個小時後，如果我沒事，你再喝。”羅雲陽說的一本正經。

  慕展顏微微點頭，又忍不住說：“要不我先喝吧，如果我有事，那植物學大會的報告你來替我做。”

  “放心，植物學大會還有兩個月呢，就算你有事，也不會醉兩個月。”羅雲陽口氣極其不善。

  “那說明你釀酒的技術不行！”慕展顏和他咬牙切齒的互懟。

  “哎呀，行不行的先喝了再說。”羅雲陽說著便啟封。

  慕展顏忽然嗅到了陣陣荷葉的清香，不甚明晰，卻絲絲縷縷的浸入人心。慕展顏忍不住伸頭去看，卻發現牛皮紙下麵，還有一層深綠色的封口紙。

  “這是荷葉？”慕展顏一臉驚喜，又忍不住讚歎道：“你好聰明。”

  “勞動人民的智慧，向山中的一個老農打聽的，釀酒技術也是跟他學的。”羅雲陽說著，便揭開了那層荷葉，瞬間香氣四溢。

  這香味不同於任何一種酒香，它是春天的雜花生樹，是夏日驟雨後清亮的風，是秋日斑斕的遠山，是冬日暖陽下的皚皚白雪。

  “這壇子裏好像蓄積了四季的芬芳，一下子都被我嗅到了。”慕展顏聲音清越，表情極是沉醉。

  “你說要是我們在嘎隆拉雪山上飲著這壇酒，該有多暢快。”慕展顏唇角微揚，眉宇間肆意如春花。

  “別提嘎隆拉雪山，肖錦年都要吃了我了。”羅雲陽斟滿兩杯酒，遞給慕展顏一杯。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慕展顏歪著小腦袋，明**人。

  羅雲陽靜靜的望著她，直覺未飲先醉。

  “你家肖大哥在詩詞上造詣也很深，隨口拈來。”羅雲陽想到那一日，肖錦年說，時有落花至，遠隨流水香。

  “那當然了，我家肖大哥人中龍鳳，樣樣都好，是這世間的偉男子。”慕展顏輕嚐一口，微眯著靈動的眉眼，表情甚是愜意。

  “有點甜，有點酸，還涼涼的，很是舒爽。可惜我不會品酒，隻能說好喝了。”慕展顏酒杯一舉，瀟灑豪氣。

  “你以前沒喝過酒吧？我看你紅酒都不喝。”羅雲陽也飲了一口，忍不住點頭自讚。

  “不喝，紅酒泡澡還差不多。”慕展顏說著又飲了一口，還隨手拿起溪流中浸著的水果咬了一口。

  “涼浸浸的，真舒服。”

  “在這山野大澤中，一切取法於自然，當然舒服。”羅雲陽一杯接一杯的飲著。

  慕展顏微微笑著，小臉酡紅一片：“你這酒有名字嗎？”

  “沒有啊，就叫雜果酒好了。”羅雲陽隨意的說著，臉上是明朗的笑。

  “不好，不雅，怪不得肖大哥說你漢語詞匯貧乏。我來起名字，我最喜歡起名字了。”

  “兩人對酌山花開，一杯一杯複一杯，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來。”慕展顏眉眼微醺，輕聲吟唱。

  “要不就叫“山花醉”吧。”

  “叫什麽山花醉，這都是果實釀造的，還不如叫山果醉或者雜果醉。”羅雲陽一臉認真。

  “不好，果子太過直白，不夠含蓄。山花醉了就會結果，然後就可以釀酒了。”慕展顏的聲音嬌嬌軟軟，像個嬌蠻的孩子。

  羅雲陽微笑著凝望著她，心底裏絲絲的疼痛驀然而起，可惜他們遇到的太遲，隻能這樣以友人相伴，在這餘生的幾年裏，羅雲陽好想多多見到她。

  “肖錦年那天有沒有罵你啊？”羅雲陽掩下心中的痛，終於切入正題。

  “罵了，他兩周都沒理我，我好生氣，好生氣！”慕展顏聲音嬌蠻肆意，又喝了一大口酒。

  “兩周都沒理你？我們從林芝回來後就沒理你了？”羅雲陽一臉吃驚，這肖大總裁氣性也夠大的。

  慕展顏重重點頭，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怎麽罵的你？”

  “罵我收禦風東西，罵我背著他和禦風見麵，罵我心裏有禦風，能罵的都罵了。”慕展顏微翹著唇角，委屈異常。

  “真的啊，這肖大總裁也太不留情麵了！”羅雲陽那張八卦臉都快掉地上了，恨不得拿筆記下來。

  “那你怎麽反擊的？總不能任由他罵！”

  “我就要離家出走，來研究所啊，家裏什麽都是肖大哥的，肖慕園是他的，無量勝景也是他的，我隻有研究所的宿舍了。”慕展顏小臉通紅，鴉羽般的睫毛微微抖著，雙眸微眯，嬌媚異常。

  羅雲陽看的癡愣愣的，趕緊搖搖腦袋，迫使自己神思清明。

  “等以後我不在了，就把這個房子留給你，你就可以暢快的離家出走了，咱不受他那份委屈。”羅雲陽很是心疼。

  “你少騙我了，你不在能去哪呢？這房子這麽好，你怎麽舍得離開。”

  “還能去哪？我們最終都要去一個地方。”羅雲陽用手指了指天上。

  慕展顏嬌憨的抬頭望著，忽然看到一輪彎月已盈盈立在山頭，好像在看著他兩。

  “月亮都出來了，是到月亮上去嗎？”慕展顏傻傻的問，又迷迷糊糊的說：“我才不要去呢，我不要離開肖大哥，我不在，他會難過的。”

  “那他還罵你，我都不舍得罵你，你報告做了一半，這麽不靠譜的事都做的出來，我都沒罵你。”

  “那你以前罵我，讓我刷試管呢，還罵我笨。”慕展顏話都快說不利索了。

  “我那時候不知道你是慕展顏，我認識到錯誤了。你算算我都為你刷多少試管了，不知道還能再刷幾年。”羅雲陽也好不哪去，說著說著就趴在案上了。

  “你說要刷一輩子的。”

  “嗯，沒錯，可是人的一輩子有長又短，你希望你的一輩子是長一點，還是短一點？”羅雲陽傻傻的看著慕展顏。

  “我不知道，我希望和肖大哥的一樣長吧，他活多久，我就活多久，我要一直陪著他。”

  “你看你那出息，三句不離肖錦年，還離家出走？！”羅雲陽一臉不屑。

  “那怎麽辦呢？！我也覺得自己沒出息，可是我就是喜歡和肖大哥在一起，在他身邊，我就什麽也不害怕！”

  此時，站在暗影處的肖錦年，早已百味雜陳。這個丫頭早已離不開他，隻是自己不自知而已。

  他輕輕上前，喚了聲展顏。慕展顏眼眸微醺，麵若桃李，猛地摟住肖錦年的脖子，雀躍著說：“肖大哥，肖大哥，羅雲陽說要把他的房子留給我，讓我離家出走的時候用，你要給我作證，省的他耍賴。”

  “他給你作證？！你這法盲！你們是夫妻，作證也沒有法律效應，我寫在遺囑上。”羅雲陽微微瞧著眼前的一雙人，半醉半醒。

  肖錦年森寒的眼睛盯著他，羅雲陽瞬間清醒。

  “他要寫什麽？”慕展顏傻傻的看著肖錦年，又看著羅雲陽說：“我和肖大哥沒有結婚，他是可以給我作證的，對吧，肖大哥？”

  羅雲陽此刻完全嚇醒了，看著肖錦年寒意森森的臉說：“趕緊把你家太太抱走吧，我害怕再聽到什麽不該聽的。”

  肖錦年也不理他，抬手抱起慕展顏。慕展顏躺在肖錦年的臂彎裏，嬌嫩的小臉不住的蹭來蹭去，忽然又伸出一隻纖細的玉手，用極為誇張的男聲說：“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來。”

  羅雲陽終於憋不住笑出聲來，肖錦年嘴角也死憋著一抹笑，一臉無可奈何，又深情萬種的望著懷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