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艾國家公園是泰國第一個國家公園，占地兩千多公頃，有不少世界各地的遊客。慕展顏看到還有很多小孩子，便忍不住對羅雲陽說：“你看那些小孩子都可以，我肯定也可以的。”

  “不見得，肖慕顏肯定可以，但是我覺得你不一定可以。”羅雲陽臉上是溫和陽光的笑容，卻說著極盡嘲諷的話。

  “何以見得？”慕展顏不由的微翹起唇角，一雙美目瞪著羅雲陽。

  “因為你嬌生慣養長大，但是肖慕顏不是，我看肖總對他很放手，但是又不失嚴格。”

  “好像你很了解一樣，我們這次就看看，如果我能順利撐下來，你就把那棵合歡樹給我！”慕展顏仰著蓮萼般的小臉，一臉惡狠狠的樣子。

  “那不行，這麽簡單的事情，還想要我的合歡樹。這樣，你撐下來，我就帶你在這多玩兩天。”羅雲陽低頭看著慕展顏，滿臉笑意。

  “哼，誰稀罕，我讓肖大哥帶我來。”

  “好，你肖大哥經天緯地，無所不能。給，把這個足袋穿上，小心有水蛭，會吸人血的！”羅雲陽一臉誇張的將足袋遞給慕展顏。

  慕展顏一把奪過來，惡狠狠的瞪了一眼羅雲陽，便去稍遠點的地方穿足袋。

  兩人收拾好後，向森林深處進發，沿途遇到各種動物，不過還好，多是猿猴和野象。慕展顏還看到了兩隻大犀鳥，黑色和黃色的羽毛斑斕無比。

  正值雨季，幾個碩大的瀑布群也非常壯觀。羅雲陽在前，慕展顏在後，一些比較難走地方，羅雲陽都試圖伸手扶住她，慕展顏每次都是一臉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客氣的說：“謝謝，我可以的。”

  一直走了兩個多小時，到了密林深處，他們才逐漸放慢腳步，蕨類植物多是生活在陰濕的環境中，有藤本有木本，慕展顏在來之前已經做了很多相關的功課。

  羅雲陽還是再三交代：“記住，蕨類植物采集的時候，要采集成熟植株，葉片帶孢子囊，植株要完整，壓製的時候一定要保持葉片平整。”

  “嗯”慕展顏認真的點頭。

  在靠瀑布一側的潮濕的山石旁，慕展顏看到了一片海金沙草，細嫩而柔韌的攀緣草本，羽狀複葉，還有細白的絨毛。

  “雲陽，這個海金沙，采集一片能育葉和一片不育葉拚在一起可以嗎？”

  “嗯，可以，每個標本要采集三份，學校一份、邱園一份、植物園一份。”

  “嗯，好的。”慕展顏一邊答應著，一便小心的截取葉片。

  羅雲陽在不遠處采集一株長柄蕗蕨，那葉片薄如蟬翼，僅一層細胞構成，葉尖處還有淡淡的紅色。羅雲陽看著這株植物，莫名的覺得它和展顏太像了，都是纖細柔弱的樣子。

  想至此，羅雲陽不由的回頭看了一下慕展顏，正看到她啊的一聲，往後一退，羅雲陽趕緊跑過去。原來那海金沙下，是幾隻水蛭卷曲的擠壓在一起，來回蠕動。

  羅雲陽不由的聳聳肩，看著慕展顏說：“幸虧是水蛭，如果是蛇的話，你這個反應可就沒那麽幸運了，在野外首先要鎮靜，知道嗎？”

  慕展顏點點頭，臉色異常難看，緩了一會，便又怯生生的繼續采集那叢海金沙。羅雲陽一直在旁邊看著，直到她完成那株植物的采集。

  “好，不錯，克服了心裏恐懼，下麵你再見到水蛭就不怕了。如果水蛭吸附在身上，拔是拔不下來的，要直接用力拍死它。”羅雲陽還很負責任的做了一個用力拍的動作。

  “嗯”慕展顏微微點頭，臉色似乎更加蒼白。

  兩個人繼續往前走，前麵一片空地上，竟然有幾株高大的桫欏，這種植物是可以長成大樹的蕨類植物，又稱為樹蕨，有蕨類植物之王的稱號。

  慕展顏欣喜異常，熱帶的植物，她是沒有太多機會在野外見到的，這是她第一次見到桫欏，剛才的害怕不覺也丟到一邊去。

  “這個比較麻煩，我來。”羅雲陽說著便捋起袖子。

  “這種葉子比較寬大，可以分成幾部分來采集，葉柄，基部羽葉、中部羽葉、葉片頂部，還有葉柄的鱗片也要收集。”羅雲陽便說邊做，慕展顏忙著拍照片，記錄。

  羅雲陽看著她拍的照片，柔聲說：“這個照片一定全株拍攝，每個細節都不要放過，比如葉片的柔性結構，毛被特征等都要拍下來。”

  慕展顏認真的聽著，又拿起相機重新拍了幾張，還認真的拿給羅雲陽看。

  “好，孺子可教也，這次拍的不錯。”

  慕展顏撇撇唇角，又忍不住現出一抹笑意。

  “休息下吧，吃點東西，待會我們找塊高地把帳篷支好，再整理下這些蕨類朋友們。”

  兩人在溪水旁邊的一大塊幹爽的地麵上支起了帳篷，這邊溪水清澈涼爽，慕展顏忍不住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看著遠處隱秘的叢林發呆。

  羅雲陽將水和壓縮餅幹遞給她，慕展顏隻接了水，輕聲說：“我這邊有吃的。”

  羅雲陽看她拿著一個還沒巴掌大的小飯盒，每個格子放著少許藍莓幹、雞胸肉絲，和蔬菜幹。

  “你總不能隻吃這一點吧？消耗那麽大。”羅雲陽一臉詫異。

  “這個營養豐富，你那個都是碳水，還有各種糖分。”慕展顏不以為然的說。

  “你為什麽在飲食上對自己這麽苛刻？”羅雲陽一臉不解。

  慕展顏淡淡的笑著，神色清冷，卻不發一言。

  羅雲陽看她神色有異，便小心的試探說：“你是不是怕衰老，怕變醜？”

  慕展顏微微點頭，輕聲說：“變醜什麽的，我倒不是很害怕，我就是怕衰老，我怕自己有一天坐公交車也要人攙扶，因為很可能沒人扶我。我爺爺奶奶尚且有我扶著，可是我就不見得那麽幸運了。”

  “可是，你現在有肖錦年，還有肖慕顏，為什麽還這麽顧慮。”

  “養成習慣了，再說世事無常，未來是什麽樣子誰也不知道的，又何必放縱自己呢？！”慕展顏的聲音極輕，在這幽暗的雨林裏飄飄蕩蕩。

  晚上的時候，羅雲陽一直站在帳篷外麵，直到慕展顏說好了，他才鑽進帳篷。慕展顏側著身子躲在睡袋裏，羅雲陽看著她的側臉，忍不住嘴角憋著一抹笑。兩人靜默在帳篷裏，外麵是幽暗的森林，慕展顏心裏不禁慶幸，幸虧和羅雲陽在一個帳篷裏，要不然自己真還挺害怕的。

  “展顏，你睡著了嗎？”羅雲陽忍不住問。

  “沒有，睡帳篷的感覺不是很好，我還是喜歡睡在房子裏。”慕展顏的聲音輕輕柔柔。

  羅雲陽看著她柔美的側臉，在這幽暗的帳篷裏閃著瑩白的光澤，不禁也有點後悔。肖錦年的擔心也許是對的，自己似乎不應該帶她到這陰暗潮濕的地方來。她也許隻屬於標本室、實驗室，或者在那高高的殿堂上講講課就好了。

  “展顏，你後悔過來嗎？”

  “不後悔，我都沒有親眼見過長在野外的熱帶植物，都是在書上、紀錄片上或者植物園中看到的，要是我不來，我永遠沒有機會看到。”

  “那你下次還願意跟我過來嗎？下次可能是更陌生、甚至更危險的地方。”

  “嗯，你去哪，我都跟著過去的，要是我們能發現幾種新的植物就好了，可以認識新的朋友。”

  “這個很有可能，像一些人煙稀少的地方，人類活動少，植被環境完全是純天然的，沒有被發現的植物很多，都等著我們去發現分類命名。”

  “嗯，不過每天滅絕的植物也很多，我們要快一點。”

  兩個人在幽暗的帳篷裏聊著天，外麵是蒼茫的雨林。而此時，遠在英國的肖錦年已撥打了多次電話，都是不再服務區，雖然知道是采集地點偏僻沒有信號，但心裏難免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