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兒那丫鬟怕自己的話得不到重視，急忙膝行到老夫人麵前，甚至比金枝的身位還要靠前一些。

  “老夫人明鑒，金枝在撒謊，奴婢真的看到她中午來找姨娘了。”

  “奴婢所言句句屬實，如有虛假，寧願天打雷劈！”

  一邊說著，這丫鬟一邊高高舉起了三隻手指，一臉信誓旦旦，不容置疑。

  別說，這樣豁出去的表現，的確很容易讓人產生信任。

  反正勢要為寶貝兒子討公道的孫氏，已經看傻了眼，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該相信誰。

  所以她也就沒敢再像之前一樣咋咋呼呼，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站錯了隊，冤枉了好人，讓幕後黑手偷著笑。

  就連聽過古雪瀾和金枝解釋，本來已經認定了是柳兒的心腹丫鬟在說謊的老夫人，都不由得動搖了起來。

  “既然你發了毒誓，那老身就姑且再容你辯解幾句。”

  “你倒是說說看，你除了口口聲聲說中午見過金枝，究竟有什麽確鑿的證據證明這一點？”

  “比如當時金枝有沒有特別的特征、或者留下什麽東西，以及還有沒有別人也一起見到金枝了？”

  “這……”那丫鬟好不容易為自己爭取到再說幾句話的機會，自然十分重視，正絞盡腦汁的回憶著。

  “物證奴婢沒有，因為奴婢當時在側屋、忙著幫姨娘整理繡品，準備明天拿出去賣錢的。”

  “奴婢隻看到金枝進了姨娘的房間，待了一小會就離開了，並沒見金枝留下什麽信物之類的。”

  “至於人證，或許當時近身伺候姨娘的人看見了也說不定！”

  說到這裏，這丫鬟似乎終於找到了突破口，當即扭頭，看向其餘兩個伺候柳兒、正在不遠處跪著的丫鬟道。

  “姨娘把我調走的時候，是你們倆留在姨娘身邊吧？”

  “你們快把你們看到的說出來啊，金枝她的確來過的對不對！”

  然而那兩個丫鬟，卻是誠惶誠恐的搖了搖頭。

  其中一個弱弱道，“奴……奴婢不知道，當時姨娘說餓了，奴婢就去大廚房了。”

  “當時廚房正忙著清理主子們午宴剩下的菜，人很多，他們都能替奴婢作證的！”

  另一個也緊接著道，“奴婢當時去庫房了。”

  “因為姨娘做繡活的針線和布料不夠了，所以便讓奴婢拿一些，畢竟姨娘多繡一些，就能多賺銀子還債務。”

  “奴婢路上還遇到了好幾個人，他們都能替奴婢作證！”

  周圍看熱鬧的丫鬟婆子中，正好有在大廚房和庫房做事的，聞言都紛紛為二人作證。

  如此一來，人證物證都沒有，柳兒那心腹丫鬟就很尷尬了。

  “嗤……”周氏直接沒忍住的嗤笑一聲，還故意陰陽怪氣兒的正話反說道。

  “如此一來，金枝可真是厲害呢，正好挑了個沒人在的時候見了柳兒。”

  “噯金枝，以前怎麽沒看出來，你還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呢？”

  其實金枝哪裏是未卜先知，她是按照劉氏教的方法，趁人不備朝正在做繡活的柳兒手邊丟了張紙條。

  因為柳兒最近欠了很多錢的緣故，所以很好騙，隻要在紙條上寫一些能幫她盡快籌到錢的類似慫恿的話，並讓柳兒先支開身邊人就行了。

  果然，賺錢心切的柳兒病急亂投醫，就這麽照做了。

  並在得知隻要按照計劃，穿上藍衣假扮顧瑾推古思才落水，就能得到一大筆報酬後，欣然摒棄了道德底線。

  不過這些內情，隨著柳兒的死，已經徹底沒人知道了。

  所以金枝聽了周氏的話，十分自然的配合著揶揄了柳兒心腹丫鬟一句。

  “可不是麽，奴婢這麽厲害，奴婢也是才知道呢！”

  “你……你們……”柳兒的心腹丫鬟聞言，簡直委屈死了。

  明明她說的都是真的，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為什麽偏就沒人信呢？

  慌不擇路的她，隻能繼續苦苦哀求。

  “老夫人，奴婢真的沒有撒謊啊，金枝今天真的來了。”

  “而且就算沒人能證明奴婢的話，那以前呢？”

  “這幾天，金枝沒少來見我們姨娘，可能計劃並不是今天定下的，而是幾天之前呢？”

  柳兒的心腹丫鬟說著說著，似乎終於找到了新的突破口，急忙揪住這一點不放道。

  “對啊！”

  “金枝你怎麽解釋這件事，你身為侯府嫡小姐的丫鬟，為什麽多次來見我們姨娘……”

  而圍觀群眾們剛剛還覺得已經真相大白，沒什麽意思了的心情，也再次緊繃了起來。

  是啊，怎麽把這一點給忘了，金枝要是沒問題，幹嘛三番兩次來柳兒姨娘這邊？

  不過不等那丫鬟把話說完，也不等輿論繼續發酵，就聽金枝淡定中透著嫌棄的回應道。

  “我為什麽來？”

  “還不是因為前陣子我家小姐，剛陪太後娘娘出遊回帝都，給府上諸位長輩都帶了禮物，奴婢替小姐跑腿兒。”

  “柳兒姨娘雖然出身不正，但也到底算半個主子，所以東西自然不會少了她的。”

  “結果柳兒姨娘卻恃寵而驕，對禮物挑三揀四，一會兒嫌小姐給的東西比別人的少，一會兒又嫌小姐為她準備的質量差，折騰了奴婢好幾趟。”

  “當時奴婢沒多想，以為柳兒姨娘性格就是怎樣的。”

  “可是現在看來，怕不是柳兒姨娘在那個時候，就打著今天算計奴婢，和奴婢家小姐的打算了吧？”

  “不然這一出又一出的，為什麽全都是對我家小姐不利的？”

  古雪瀾回府那時候，柳兒的胭脂店還沒開業，也就還沒被顧瑾的店擠兌得負債累累。

  甚至於那個時候，柳兒是對自己的生意寄予厚望的，整個人都很飄，且認不清自己的身份地位，的確對剛回來的古雪瀾，態度頗有些傲慢，挑了不少刺。

  因此，金枝此言一出，圍觀的丫鬟婆子中，有正好碰到過柳兒難為金枝的，便站出來作證了。

  “沒錯，柳兒姨娘的確把瀾兒小姐送的禮物，退回去好幾次，還說什麽自己地位低，不配收侯府小姐施舍的禮物雲雲，反正矯情得很。”

  “我是在柳兒姨娘住處附近，看到過好幾次金枝情緒不太好，想必就是被柳兒姨娘為難了……”

  柳兒那心腹丫鬟聽了這些，簡直尷尬得要死。

  那麽如此一來，柳兒那心腹丫鬟控訴金枝和古雪瀾的點，就再次被強力反駁了。

  “嗬……”周氏見狀，終於揚眉吐氣的、毫不掩飾的冷笑一聲。

  “老夫人，事到如今，相信這件案子應該已經很清楚了。”

  “推思才落水、嫁禍阿瑾，不成後又禍水東引給瀾兒的罪魁禍首，就是柳兒無疑！”

  “好在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柳兒多行不義必自斃，最終不小心失足落水丟了小命，也算是‘有始有終’，對無辜遭殃的思才一個交代。”

  周氏這番話，無疑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讚同。

  老夫人顯然也深信古雪瀾和金枝，應該都是無辜的。

  不過老夫人畢竟浸淫後宅多年，經驗豐富且直覺強烈。

  所以老夫人總覺得，整件事情似乎還是有哪裏不對。

  柳兒死得太奇怪了，頗有種死無對證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