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浩語氣緩急得當，言語條理清晰，且句句戳中要害。

  再加上最後那句臊得人臉紅的靈魂拷問，直懟得縣太爺無言以對，臉上一片紅摻著一片白。

  那吃得腦滿腸肥的大臉，也肉眼可見的被氣鼓了一大圈兒。

  縣太爺真的是要被氣的膨脹得炸掉，顧子浩這刁民果然十分難纏！

  引經據典、讓人無從辯白不說，還把先帝給搬出來了。

  先帝那是什麽人物？

  那可是當今聖上的爹！

  他就算是在偷偷為陛下辦事，也不可能公然和先帝叫板吧？

  這可怎麽辦，要是沒按照黑衣人把事情辦好，不能得到陛下的賞識，不能升官發財還算小事。

  要是從此在陛下心裏，被貼上了能力不足、頭腦簡單、辦事能力低下的標簽，仕途怕是就走到頭兒了。

  不行，決不能讓顧子浩這麽容易就蒙混過關！

  怎麽辦？

  怎樣才能駁倒顧子浩……

  縣太爺能在京畿附近商業較為發達的萬年縣做官，光有背景不行，當初科考的成績肯定也不能太差。

  可他絞盡腦汁，用那顆人過中年後越發油膩大腦袋琢磨了許久，也沒找出顧子浩的漏洞。

  而縣太爺這種飽讀詩書的都想不出來，就更不要提馮員外這種隻會做生意的商人了。

  分明覺得顧子浩說得都是歪理，女子從軍就是有傷風化，卻無處言說。

  這種看他不爽又幹不掉他的樣子，讓二人的五官和心理，都快要扭曲成麻花了……

  而與此相反的，那些為顧子浩捏了把汗的女孩子們，則是頓時鬆了口氣，並熱烈的為顧子浩鼓起掌來。

  “子浩哥哥好棒哦，能把律法解釋得那麽清楚明了，他法典這門考試的成績肯定很不錯。”

  “這還用說啊，子浩哥哥可是考上了帝都書院的才子，那可是帝都書院噯，就連帝都那些權貴子弟，也很難考中，成績自然沒話說！”

  “我們子浩哥哥最棒了！”

  “沒錯沒錯，而且聽子浩哥哥講曆史，我真的學到了好多，原來戰爭竟然是那麽的殘酷，幾十年前先帝還在世時，我們大胤的男丁隻剩那麽少了……”

  “這一點我知道，我祖父就是教書先生，他經常給我們講他小時候那個年代的故事，為了抵禦北狄的入侵，我們的先烈真的付出了很多，太值得尊敬了。”

  “還有紅纓軍的女將們！我家裏沒什麽有學問的人，我真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咱們大胤竟然出過那麽多厲害的女將，先帝的命竟然都是紅纓將軍救的，真是太颯了！”

  “那當然了，藝術來源於生活，《女將軍》畢竟篇幅有限，其實隻能展現當年一二。”

  “可以這麽說，大胤的半壁江山，都是紅纓軍女將士們打下來的，幾十年前，原來女孩子們也是可以頂天立地的！”

  “是啊是啊，要不是紅纓軍，咱們哪有這麽好的日子過？”

  “呸！明明是女英雄們打下的半壁江山，現在的人才能享受世代安穩的好生活，可我們隻是看個話本子，重溫英雄事跡，卻張口閉口說我們有損閨譽，哪裏有這樣的道理？”

  “這不是恩將仇報，卑鄙無恥是什麽？這就是農夫與蛇啊！”

  “哎呀呀集美，有些話可不能亂說，小心打板子警告！小心有損閨譽警告！”

  “多謝集美提醒，這年頭想說句真話真是太難了……”

  女孩子們或感慨曆史，或暗諷縣太爺，嘰嘰喳喳討論得不亦樂乎。

  不過當然了，雖然她們揚眉吐氣了，但縣太爺畢竟是縣太爺。

  未免再給顧子浩招惹麻煩，所以大家的語氣都盡量克製。

  正因如此，之前本來已經被縣太爺和馮員外的思路拐偏了，覺得女孩子們對顧子浩和《女將軍》話本子的維護的確有些過激的部分男孩子，也紛紛轉變了想法。

  “法典這門課我也學過，顧子浩學友的解釋的確是正確的，我大胤並沒有命令禁止女子從軍，而且那話本子我也看過，裏麵的內容沒有問題，的確不該給顧子浩定罪。”

  “沒錯沒錯，如果《女將軍》都要獲罪，那好多話本子都逃脫不了被追責的命運吧？”

  “就是啊，我記得去年有一本男頻區很火的文，寫的是主角從窮山溝考中狀元，當官後用各種手段結黨營私，貪汙受賄，居然還被宣傳為人生贏家！這種內容顯然很不正能量，怎麽不治罪？”

  “還有更惡心的，前年有個文，男主角人見人愛也沒什麽，但是就連弟媳和八九歲的女童都不放過，這還是人嗎？”

  “簡直是禽獸啊！這麽看來，《女將軍》真的太清新脫俗正能量了，搞不懂為什麽官府非要揪著它不放，顧子浩是不是得罪人了……”

  年輕男孩子多在討論曾經看過的話本，稍微上些年紀的中老年男子，則在緬懷先輩們的功績。

  “顧家那個後生說的很對啊，我們能有今天的好生活，多虧了紅纓將軍。”

  “也就是北狄被打怕了，一直不敢大規模進犯邊疆，不需要女子出征，不然真打起來，管什麽男女啊，能拿得動石頭的都是戰鬥力。”

  “是啊，我沒看過那話本，之前聽那兩個抓顧子浩的衙役說什麽有女孩子中招了、被教壞了，我還以為話本子傳播黃色了，結果就是個女扮男裝從軍的故事，之前罵錯顧子浩了。”

  “別說，我也誤會了，罵錯人了……”

  “紅纓軍挽救了大胤，也就是挽救了我們，否則北狄的鐵騎入主中原，咱們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我就知道顧子浩肯定是被冤枉的，總算真相大白了！”

  “現在像顧子浩這種銘記曆史，牢記英雄功績的年輕人真的不多了，決不能讓他受委屈，求縣太爺開恩，為顧子浩正名吧！”

  “求縣太爺不要冤枉了好人啊……”

  說著說著，男孩子女孩子、年輕的年長的，都齊齊為顧子浩請命求情，場麵相當壯觀。

  縣太爺和馮員外的嘴角都要抽到了後腦勺，而二人越是憋屈難堪，顧子浩就越得意。

  隻見他身姿挺拔，負手而立，帶著青年堅毅、同時又免不了帶著些孩子氣的五官，笑得又痞又帥又氣人。

  還有點小傲嬌。

  畢竟他今天誰也沒靠，完全是憑借著自己聰明的頭腦和利落的口才，才成功脫險。

  顧子浩心中十分感慨，幸好他前陣子好好讀書了，不然他以前哪裏知道每一條律例都要如何解讀？又哪裏會知道先帝那時那麽多戰爭故事？

  不知道這些，怎麽可能懟得對方啞口無言？

  今天的經曆，無疑印證了夫子經常說的那句話——知識就是力量！